徐记一介商户，缘何要与自己过不去？</p>
难道不知道但凡被自己选中的香脂，都会由宫中记录在册么？</p>
尽管这一惯例的初衷乃是防备往后使用中出现什么问题，但不管怎样，香脂的名字都会被记录在名录当中，不等自己真的在宴席上使用，只怕也会被造册记录的宫人发现。</p>
如果徐记当真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断然不会明晃晃地将“男香”两个字明晃晃的写在香露名称之前。</p>
念及此处，卢贵妃看向需放着徐记香脂的盒子，凤眼微眯：</p>
“琴心，将徐记所有的脂粉贴条撕下给本宫瞧瞧。”</p>
一张一张小小的名称贴条摆放在桌上，卢贵妃一行一行的看过去，看到一半之后，猛然一拍桌子：</p>
“徐记这是想找死么！”</p>
“娘娘仔细手！”琴心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捧起卢贵妃的手仔细地呼了呼，看着大片的泛红当即准备往外去，“奴婢去传太医！”</p>
“回来！”</p>
卢贵妃出言制止，在琴心的疑惑中抬了抬小巧的下巴，“这种小事，不用让太医院那边知晓。去把上次西南进贡的化瘀膏拿来，涂上一涂便行了。”</p>
琴心闻言连忙去取，趁着琴心擦药的功夫，卢贵妃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已经被她刚才那一拍震乱了次序的签条上。</p>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到上面的名签信息。</p>
所有的胭脂和螺黛都只写了名字，唯有那些香露上，清楚的标记着“女香”和“男香”两个字。</p>
这般清楚明确的备注，定然不是为了让卢贵妃在宫宴上出丑。</p>
卢贵妃这时忽然想通了。</p>
“呵，徐记果然大胆，他们不是为了害我，而是为了告诉我，他们已经开始制作男香寻思了。”</p>
如果真的陷害，不会标明；如果是为了和其他几家一样争取被选中在宫宴上露脸，那么徐记只会送来女香，而根本不会将男香标注清楚还送来。</p>
堂堂贵妃用男香？脚指头想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p>
所以徐记此次送香，根本就不是为了被卢贵妃选中，乃至于目的甚至恰恰相反。</p>
“徐记这几款男香都是何时制出的？”</p>
琴心闻言连忙却拿先前报备的单子，翻找到徐记的部分后递给卢贵妃。</p>
“您看，是本月初，不过当时是先在临安推出的，上都这边倒是晚了半月，只在铺子里出现，却并没有以新品的名义推出过。”</p>
“看来他们还是怕死的。”卢贵妃扫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p>
“所以，这男香是当真专给本宫一人看的。”卢贵妃说完，看向琴心，“咱们派去临安的人走了有几日了？”</p>
“今日是第十三天，算算时间若是路上不耽搁，快马加鞭之下，想来也就这几日便回来了。”</p>
“本宫就说徐记做什么将东西送来呢，原来是在想方设法的拒绝本宫。也罢，既然徐记不识抬举，不愿意接这生意，那便本宫也不至于巴着他们。方才的胭脂换成当初犹豫的朱家那套，至于徐记的这些，全部送出去。”</p>
“放出去话，便说徐记的东西用了伤肤，本宫试过之后脸上出现了疹子，最好让上都各家妇人小姐都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p>
听完这话，饶是琴心已经回过神来，却还是陡然一惊：“娘娘，要不是还是等咱们的人带了徐记的准信回来之后再说？万一要……”</p>
“没有万一。”</p>
卢贵妃很是肯定。</p>
“我知道你担心你那个弟弟，过会儿让朱记送香的掌柜来一趟，你那弟弟便送到朱记去，这大周第一脂粉行，总比徐记这算不上排面的好。”</p>
说完卢贵妃看了看自己仍有些泛红的素手，轻飘飘道：</p>
“正巧这两日手疼，趁这功夫，也好好养养，宫宴也没几日了。”</p>
“那陛下那边……”琴心有些犹豫。</p>
旁的人的确可以称病不见，但以主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若是传出生病，陛下那关肯定是躲不过的。</p>
然而卢贵妃却是浑不在意，只挥了挥手，“去叫韩太医来吧。”</p>
说完这话，卢贵妃又指了指四周的窗户：“先把窗户打开，让这香气儿散上一散，再去做这些。”</p>
……</p>
如果说有什么像风一样，能够长腿般快跑，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流言蜚语。</p>
几乎是在宫中卢贵妃病了的消息传出的同时，整个上都也同时弥散着另一种声音：</p>
徐记的脂粉里面掺杂了不好的东西，用了之后会让人肌肤溃烂，尤其是这季的新品，宫中的贵人用完之后面上登时出现了大片红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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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百姓多擅食瓜，这消息一经口耳相传，霎时间便掩盖过了南地有人想要造反却被镇压的消息，成为茶余饭后新的谈资。</p>
甚至被人群围着指点的徐记脂粉铺，也不得不在一众食瓜百姓的围堵下暂时关门歇业。</p>
倒是消息传入易家的时候，易老夫人却颇有几分不以为意。</p>
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几个陪自己说话的媳妇儿，易老夫人道：</p>
“你们不都用的是徐记的脂粉么？这么几年下来，缘何就没有出过事情？莫不是徐记铁了心专给卢贵妃制了能烂脸的香脂？”</p>
听到这话，易大夫人连忙解释：“这怎么可能呢？徐记再怎么傻，也不至于做出这样要命的事情来，况且用给宫中贵人的东西，不都会先有太医验毒，再有专人亲身验试么？”</p>
“是啊，为什么太医和试妆娘都没有验出的问题，却出现在卢贵妃的脸上了？”易老夫人问道。</p>
易二夫人平素最喜耍小聪明，听到这话迫切期待在老夫人面前表现自己，因此忙不迭开口道：</p>
“许是那东西根本验不出来呢？况且这次出事的据说是徐记的新香，以前的用过没有出事，这次的可就难保了不是？”</p>
说完这句话，易二夫人带着几分期待看向老夫人，谁曾想却只听到一声冷笑与几分鄙薄的神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