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让天歌有些摸不着头脑。</p>
按照正常的走向,不应该是她顺利说服北陵之后,寒山出口百般刁难,然后她再绞尽脑汁与他斗智斗勇,最终成功让寒山输得心服口服,不得不接纳她作为新阁主这样吗?</p>
那些话本子上的套路不都是这样么?</p>
如今寒山这反应,就跟那些侠义话本子里有人闯入江湖门派索要武功秘籍,本以为要费尽周折,结果对方却乐呵呵双手捧上甚至还设宴请了顿饭一个样。</p>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无力。</p>
若不是知道揽金阁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又多少清楚揽金准备将阁主之位拱手相让的原因,她甚至有些怀疑是有人故意设局要让她入彀。</p>
然后等她拿到“武功秘籍”翻看着练了一半,结果发现秘籍上淬了毒或是被人做了改动,自己马上要毒发身亡或是走火入魔,才发现一切都是个圈套。</p>
就在天歌默默腹诽之际,不远处的北陵拱了拱手:</p>
“北七府分舵没有异议。”</p>
拎着牙刀的西楚愿赌服输,说话表态也利落:</p>
“我西楚说话算话,西十府分舵也赞成这小子做阁主!”</p>
正在小心的用汗巾包裹那枚银针的南横甚至根本没有往这边看,也跟风似的道:</p>
“就这小子了,南十府分舵没意见!”</p>
东鸢似笑非笑摊开手:</p>
“既然这样,东十府也只好期待新阁主的表现了。”</p>
话到最后,只剩下黄金一人,肉脸上的褶子挤到一处,将那不及眼的笑意遮住:</p>
“那就恭祝新阁主了。”</p>
天歌:“……”</p>
……</p>
六位舵主都无异议,揽金阁新阁主就这么轻率而直接的定了下来,甚至连接任的仪式都免了,只有揽金当着几人的面,将手中阁主印信传给天歌,事情这便成了。</p>
从地宫出来的时候,天歌已经成为众人口中“阁主”。</p>
尽管先前已经设想过总有这么一天,但这般突如其来与轻而易举,还是让天歌有些无法适应。</p>
示意几个舵主先去休息之后,揽金带天歌回了自己的木屋,褚流和未央二人则分守门窗之外。</p>
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天歌终于多少回过一些味儿来。</p>
“你是不是先前做了什么,或是与他们说了什么?”</p>
天歌望着揽金,总觉得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众人皆捧的转变有些太过突然。</p>
然而对于天歌的猜测,揽金却是举起双手否认:</p>
“你方才又不是没有在场,自打你将人认全之后,我可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除了后来他们都认可你之后的那几句。不过那些话可都在他们表态之后。”</p>
天歌亦在地宫,自然知道揽金这话没有虚言,但是事情转变这样快,却还是让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p>
“你将我的身份告诉给他们了?”</p>
“他们认的主子是我,就算云山此刻站在这里,也不见得有什么用,知道你是云山的侄女儿又能干什么?还是说你觉得前朝余孽的身份能让他们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p>
这话说的直白,但却句句在理。</p>
如果这些人如白银一样,是蒋云山的拥趸,那么这样的身份的确可以谋取一定的便利,可是如今天歌这样的身份说出去,不仅没有加分的可能,反倒还有可能会带来一定的麻烦。</p>
可是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呢?</p>
纵然天歌自认颇有几分自信,但却不代表她能自大到相信自己有这般魅力。</p>
这并不现实。</p>
见天歌如是认真的追究这个问题,揽金也不由带上几分认真,帮她排查存在的可能性。</p>
“西楚那边自不必说,你赢了他,他愿赌服输。南横那边应该是你师父的原因。”</p>
“这老小子看上去阴鸷,但却醉心用毒。正如西楚会因为技不如人而让步,南横我猜应该也会是在林神医手中吃过瘪的缘故,所以他点头应该不是卖你这个人情,而是给林神医的面子。”</p>
“至于北陵,这些年阁里豪赌之宴的赌局细节都会送到他手中,所以不出意外是你先前抛出的饵起了作用。”</p>
说到这里,揽金不由看了天歌一眼,“先前你说准备临场应变的时候,我当真以为你什么都不准备就来了,还想着早上给你多说些该说的,没想到你竟是早有准备。”</p>
不然也不会在说话的时候,一环套一环,看似只对一个人,却也在勾着其他几人的好奇,慢慢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p>
天歌闻言一笑:</p>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先前不说只是不想让人因此觉得你过分偏颇罢了,左右褚流这些年一直在临安,这些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不过我这最后不还是心虚,一早赶来寻你了么?”</p>
这话说完,天歌深吸一口气:</p>
“说起来这些人里我最熟悉的还是北陵。还记得当初我跟你和褚流提说过的,上一世我在渭州阁云楼躲难的事情么?那件事之后,我便多少对北陵的性子有几分把握了。”</p>
“我最想不明白的,其实是寒山和黄金。东鸢点头,我想应该是因为前头几人都同意了,哪怕是卖给寒山一个面子,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按你先前的说法,她向来凭借心情做事。”</p>
“至于寒山,他不是这般意气用事的人,所以如果说他也是凭心情,我是不相信的。可是他重谋,就我今日表现而言,我不觉得能够表现出足够让人信服的智计来。”</p>
说完这些话,天歌有些无奈的看向揽金:“这个六个人里,我最摸不透性子的就是寒山,你可能看出些什么来?”</p>
揽金撑手摸了摸下巴,好看的眉毛因为思考拢在一处。</p>
“许是我先前在写给寒山的信里提说过潘炳涵的事情吧?”</p>
“嗯?”</p>
“因为寒山掌管上都分舵,往后潘炳涵到了上都,接下来的动向自然得由云阳分舵留意,所以当初在让人通传消息之际,潘炳涵一案的前因后果我都与寒山清楚交代了。除此之外,还有各方势力,罗刹司也好,翟高卓侯茂彦也罢,乃至于……”</p>
揽金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p>
“乃至于你在其中所作所为,都有专备记录。不过不是有人监视或是跟踪你,只是通过多方打听而来的消息。”</p>
天歌愣了愣,却没有生气。</p>
情报本就是揽金阁的两项重点事务之一,如果真被被跟踪成功了,只能说明她技不如人,没能提前将人揪出来。</p>
至于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打听将消息总结出来,那更说明揽金阁的情报做的不错,往后于她来说,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p>
“所以你是说,寒山是因为潘炳涵一案而接纳了我?”天歌替揽金总结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