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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拨去迷雾看匈奴 三(1 / 2)

 然而,战争还远没有结束。在匈奴的节节败退中,汉朝的悲剧人物也屡屡出现,著名的有李陵和苏武等人。前者背了两千多年的叛徒罪名,后者则是守节不屈的刚烈形象。事实上又如何呢?

李陵是西汉名将李广的孙子,和他爷爷一样,也以擅长射箭而闻名。李陵十分爱护手下的士兵。公元前99年秋,汉武帝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带骑兵三万出征匈奴,让李陵为李广利大军监护辎重。李陵觉得大丈夫应该到前线去立战功,搞后勤不是自己的特长,便主动请缨率所部五千步卒独立成军,与匈奴对阵。汉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仅让他牵制匈奴军队,以辅助李广利的正面作战,显然仍没有得到重用。

李陵的部队深入草原三十天后,在浚稽山与匈奴兵主力——且鞮侯单于的三万骑兵遭遇了。

匈奴的这支主力部队本应该是由李广利来与其对阵的,没曾想让李陵撞上了。在广袤的草原上,三万骑兵对阵五千步兵,这仗还怎么打?似乎从一开始便已经有了胜负的答案。而结果却大出人们的预料。

且鞮侯单于见李陵兵少并且是步兵,便将李陵的部队团团围在两山之间并发起了进攻,结果遭到了李陵士兵的猛力还击,弓箭声大作,匈奴兵应弦而倒,被迫退走。李陵军又乘胜追击,杀了匈奴兵数千人。

这下,且鞮侯单于傻眼了,原想这支小部队是汉朝皇帝给他送来的肉包子,没曾想却是一粒带刺的金豆子,急忙调整战略部署,命令左右部八万余骑快速参战,联合围攻李陵。李陵且战且退,将重伤员安置在车上,由轻伤员推车,有作战能力人的继续与敌人搏战。

我们可以想象当时战斗的惨烈。秋草枯黄了,秋风呼呼地刮着,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形一路高歌向南方飞去。

按照事先约定,他们将匈奴大兵引到汉匈边界,守候在遮虏障的路博德将军负责率军接应。

就在他们不停地突破匈奴大军的围追堵截,退到距边塞遮虏障仅剩下一百多里的时候,再次陷入了匈奴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更加遗憾的是,以箭术见长的李陵部队,此时连一支箭矢都没有了,士兵们只能以短刀、车辐为武器与匈奴的骑兵搏杀,弹尽粮绝。李陵仰天长叹:如果我们每人再有十支箭,也能突出重围呀!

然而,路博德并没有来接应他们。

十几天来,他们已经斩杀了匈奴兵一万余人。

夜幕沉沉降临了。李陵多么盼望此时传来路博德的救兵与匈奴兵的搏杀声呀。

可是没有。李陵清楚,老奸巨滑的路博德是不会来救他们啦。

李陵将伤痕累累的士兵召集到一起,悲壮地宣布:我们继续等下去只有一死,现在必须趁着夜色的掩护分头突围,如果有人能够活着回到中原,一定要将我们的战斗经过禀告给皇上。

李陵和十几名壮士编成一个突围小组以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力,要求等他们的突围小组在冲出重围后,其他人再分头向不同的方向突围。

子夜时分,突围开始了,寂静的旷野上突然传出厮杀声。李陵带领的突围小组像一把利剑刺向匈奴的包围圈,很快便冲了出去。不幸的很,数千名匈奴骑兵很快便追了上来,他们的两条疲惫的腿哪里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呀!最后关头,李陵大呼:“无面目报陛下!”为了保全士兵的性名,不得已放下了兵刃。

李陵战败后,汉武帝听说李陵投降,大怒,文武百官也都大骂李陵既然战败了为什么不去死!只有太史令司马迁为李陵说了公道话:“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輮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

没曾想司马迁的慷慨陈词更加激怒了汉武帝。已经恼羞成怒的汉武帝暴跳如雷,将说了真话的司马迁处以了残无人道的宫刑。

然而,对李陵的打击和诋毁还远不止此,仍然有人继续往他的头上扣屎盆子。一年后,汉武帝派因杅将军公孙敖率兵入匈奴,这个公孙敖本来就不敢与匈奴兵对阵,到草原上兜了一圈便回来了,为了避免被皇帝责骂,便编故事说:我抓到了几个匈奴士兵,他们说,李陵已是匈奴兵的总教头,整天教单于如何排兵布阵、用兵打仗,在李陵的培教下,匈奴兵的战斗力已非昔日可比,正严阵以待候我入瓮呢。我害怕中了李陵的诡计,所以回来请示皇上,看如何对付李陵。

汉武帝听后拍案而起,也没作任何调查便下令将李陵的老母、妻子、子女和兄弟全部杀了。李陵家破人亡,不但回家的路被彻底堵死,也愈加身败名裂。

那么,李陵在匈奴真得与汉朝为敌了吗?

且鞮侯单于得到李陵后,非常佩服李陵的勇猛,并加以重用,封任命他为右校王。而李陵则人在匈奴心在汉,根本不不给匈奴人出力。武帝杀李陵全家的消息传到匈奴后,且鞮侯单于觉得这下李陵总该报这彻骨之仇,一心一意为他卖命了吧。为进一步笼络李陵,且鞮侯单于还将李陵招为驸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而李陵呢?

当他弄清楚武帝杀他全家的原因是错将帮匈奴练兵的汉降将李绪当成了自己的时候,立即派人刺杀了李绪,为汉朝除去了一大隐患,也差点儿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如果李陵真的要当汉奸,完全可以像且鞮侯单于所期望的那样,带着匈奴大兵杀向汉地为他的亲人报仇。然而李陵却没有这么作,而是带着匈奴妻子远离边关,住到了遥远的北海。

李陵的真正为匈奴“效劳”,是公元前90年,李陵奉单于之命率3万匈奴精兵追赶汉军疲兵,竟然又一次来到他曾与匈奴战斗过的浚稽山。可是这支快如闪电的匈奴精锐骑兵,竟然转战9日无功而返。以李陵的军事才能和他对浚稽山地形的熟悉程度,这难道不令人奇怪吗?历史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谜团。

汉昭帝即位后,派李陵的故友任立政出使匈奴,劝李陵归汉。李陵看着旧友,感慨万千地说:回去很容易,可我怕再受毁辱呀。一句话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心与无奈:他原来在汉军时就位卑身贱得不到重用,经过后来的变故,皇帝能给他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吗?

李陵曾多次去看望过被匈奴扣留的汉朝使者苏武,在苏武归汉时,也曾置酒为苏武送行。

苏武是公元前100年作为汉朝的使者入的匈奴。岂料,就在苏武完成了出使任务,准备返回自己的国家时,匈奴上层发生了内乱,且鞮侯单于的叛逆者们策划绑架单于的母亲和阏氏,准备一起投奔汉朝,而苏武的副使张胜参与了这次密谋。结果事情败露,苏武受到牵连。苏武拒绝投降,被投进一个露天的大地穴(历史上游牧民族的监狱便是穴地为牢),既不给他食物也不给他水喝,要将他活活冻死饿死。当时正值北方的隆冬,白毛风雪刮得天昏地暗。苏武在地穴里忍受着煎熬,以雪当水,以身上穿的羊皮袄当食物,硬是顽强地活了下来。单于见苏武根本没有屈服的意思,便将他送到寒冷而又人迹罕至的西伯利亚北海(今贝加尔湖)去牧羊,临行前对他说:什么时候公羊生了羊羔,就放你回中原去。让公羊下羔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苏武被判了无期徒刑。

李陵去见苏武,一个是无家可归,一个是有家不能归,两个老朋友以酒浇愁,感慨万千。当时,正好苏武的羊被丁零部落的人偷走了,连生活都没了保障。李陵只好派他的匈奴妻子将自己的羊给苏武送了一些。

匈奴政权更迭,新单于要与汉朝修好,汉昭帝派使臣出使匈奴,乘机要求让苏武归国。单于却回答说,苏武已经死了。汉朝使者第二次到了匈奴,打听到苏武依然健在,于是编故事对匈奴单于说,我们皇上在上林苑射到一只大雁,大雁的脚上系着帛书,帛书中说苏武在北海牧羊。单于无奈,只好同意让煎熬了十九年的苏武归国。

李陵置酒题诗为苏武送行,苏武劝说李陵与他一同归汉,李陵拒绝了。此时,李陵在世上的亲人只有他的匈奴妻子和他们俩所生的孩子了,他不能再次抛下亲人到已举目无亲的伤心之地了。

苏武于公元前81年春回到长安,当初壮年出使,现在回来,胡须头发全都白了。然而,苏武还算幸运,受了一番苦,也留下了千古美誉。当年与他一同出使的一百多人中,只有九个人和他一起回到了中原,除少数投降了匈奴外,其余全都作了异域之鬼,他们连名号都没有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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