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昭转过身,对上女帝那双努力克制,却终究含着泪光的眼睛,轻轻叹一句:“你还真是要人老命。”
季玉看呆了,若不是白芍扯她回神,她几乎忘了回避。不敢相信这个面带忧伤的男人就是嚣张跋扈的“洪账房”。
其实“洪账房”不是今早才回朝。就在昨夜,鸿昭收拾好西北军中的烂摊子,千里迢迢赶回见驾,怀抱着一团欢喜,却遭逢了意想不到的结局。
月华之下,桃夭之间,他偷偷潜入超然台,看见自家婆娘正歪在廊下的美人榻上,映着灯火,懒懒看书。
一切都如边关乡梦中一样美好。
年光流逝,物是人非,天台宫中几度落英缤纷,唯有这一朵野花,任性不改,纵是无情也动人,只需轻轻摇曳,便可让他忘却十年厮杀,一身征尘。
为了早一刻来到她身边,他留下大队人马,只带了恶来等十几个亲随,昼夜不停地赶路。赶到长安时,却还是过了黄昏宫禁。烦人的规矩阻不了他,偶然一次的情难自禁,想来她也能够体谅的吧?他这么思量着,便换了羽林郎的衣裳,买通了尚宫徐婉贞,直入内庭,窃玉偷香。
虽然徐姑姑见到他时,几次欲言又止,鸿昭却没有功夫怀疑,只是一心想见自己的妻儿。因赶得太急,就把礼术仪表都忘记了。
闯入超然台的鸿摄政实在是太难看了。
麒麟服皱皱巴巴,蹀躞带迤逦歪斜,更要命的还是那一脸乱糟糟的胡茬,让他面目全非。以至于凤翎见了,都没能认出,还当来了蛮族刺客,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
可是鸿昭才不管呢,仗着武艺高脸皮厚,他全然不惧婆娘的踢打,妥妥帖帖将她制服。
有多久没有这样,让她在自己身下喘息了?
她还是那样勾魂摄魄。
不,仿佛更加艳丽了,因为她已羽化蜕变,经历了痛苦的分娩,生下他们血肉相缠的结晶。
鸿昭的心里燃着一团火。
他想,自己若真是一头猛虎就好了,就这样把她一口吞吃,再不用牵肠挂肚,担心其他猛兽的觊觎。整整四个月,他已饿得太久,救命的美食就在眼前,不用再客气了,狠狠压上榻,吻上那张娇媚的嘴,任由一脸胡茬把天子扎得欲哭无泪。
直到尝够了她唇齿间的芳泽,“饿虎”才意犹未尽地撑起手,望着两颊绯红,双眼含露的“猎物”,微微笑起来。
“傻妞,我回来了。这一番劳你受苦。”
他本有许多话想同她讲,那些话随着胸中的火一起涌到嘴边时,却只蹦出了这一句。
那个天昏地暗的吻,已让凤翎认出了他。她盯着贼光灼灼的星眸怔了半晌,终于伸出手,抚上他肮脏的面孔。
“是你……真的……是你?”
不怪天子发愣,只怨四个月的巡边已把他彻底变成了个丑陋粗汉,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与这华贵宫苑格格不入的匪气。
他张牙舞爪罩在天子身上,笑得十分得意。
“不是我还会是谁?谁敢?老子剁了他!”
果然是他的口气。
她本能地咧开嘴,抚着那一脸胡茬,痴痴地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眼中闪出一丝凄惶,脸上的神色渐渐凝冷,推开他,坐起了身。
“回来就好。我还当你……”
话只说了一半,仿佛被噎住一般,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侧过了脸。
“傻妞?”
凤翎的反应叫鸿昭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