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素来淡漠故回来之后便不再追究我的冒犯,重操炉灶给我做起了烤肉,因她重伤宜清调的理论,自从那令我难忘的一餐之后至此是滴米未进。不过当我看到月用风缚住以掌心白色火焰静静炙烤那无上珍馐时还是震惊无比,而我们的公主则是很平淡的表示这是父亲从小教予的方法,一方面可以更好地控制火焰且炙烤均匀,另一方面对魔法熟练度也是不错的锻炼。
待月终于大功告成取出干净松枝插好给我时我早已被那弥漫良久的奇香勾得度日如年,只是拿过才发觉不对:“月,只烤一块吗?”而白衣的少女脸上的微笑恒永不散。“是的,我不吃肉。”
“那……”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以月的聪颖自然明白我心中所想,依旧微笑接下:“在家中许多朋友都爱吃,故练习颇熟,至于月自己,则半是体质不宜,半是本心不愿,故不食肉类。”“旅行在永恒夜中的画者能绘出天国的色彩么?沉睡于泉水下的风琴能奏出招凰的弦音么?一位几乎拥有世间最好易牙之艺的人却从未尝过自己烹调的珍味,这是令人如何想象的事情。我仿佛明白了点什么,静默地咬下一口。
吃惊地抬头,月依旧微笑:“上次你受着伤,又积有宿寒,故用了香辛之料刺激食欲,以暖肺腑。”
一样的香脆柔嫩,筋道顺滑,却没有上次辛辣的口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肉香,只有椒盐调味更显出肉的美味的无上珍馐。但我却如鲠在喉,无法下咽亦静默地说不出话来。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心痛且厌恶。明明那么优秀,无论身份,性格,能力,才学乃至相貌都无懈可击近乎完美的女子,却对自己那般淡漠,机械而麻木,在她的世界中似乎有着所有人,却唯独没有自己。就像一个华丽精致的无心木偶,在傀儡师纤细苍白的手指下顺从起舞,哪怕舞姿绝世可夺天地之美,却毫无生气使人不愿亲近。仿佛,一个异类。被他一句话所打动而义无反顾陪她送死的自己,已非初见时厌恶她冷漠虚伪的少年。昨夜我本已为她的才华与性格所折服,却也不经意间接触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死寂荒凉。我不知道她有怎么样的过往,已无法想象究竟怎样的过往才能让一个公主变成这样杰出的人偶。这位带着永恒微笑的倾城少女仿佛冰封的烈焰,带给人光与温暖的同时被冷漠的坚冰包裹抗拒任何试图接近者。我那么不顾一切地惹她生气,更多的却是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找到能破开她微笑假面的方法,只有那时,我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位与我并肩旅行的少女有这和我一样鲜活的血肉。
我静静咽下烤肉,抬头注视月纯黑深邃的双瞳,“月,你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