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寒暑,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个月,这几月以来,白天和让周群做好三件事,第一件把之前交代给他的经书都要去看(见章三十三),第二件每日祭炼天蓬尺,第三件把符用心画好。
第一件事,白天和要求周群不必能诵会背,而是能看懂。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实则对于周群这个只是半只脚踏入道门的人来说要求极高,好在有白天和这个好师爷,每次有不懂的地方,周群来问,白天和都能由浅入深的讲明白,而且还能由此引申讲很多,说到兴头上,还给周群讲一讲他当年行走江湖的一些奇闻异事。
山中修道原本枯燥,周群倒也从中找到些许乐子,白天和虽然有的时候会板起脸说周群,但是大多数时候周群和白天和相处并无尊卑,两人一起呆久了,周群有时也会小小放肆一下,例如问白天和“阳数一,阴数二,故阳者奇,阴者偶,是故君少而臣多。阳者尊,阴者卑,故二阴当共事一阳。故天数一而地数二也,故当二女共事一男也【注1】”诸如此类的问题,白天和一脸老不正经的坏笑,这样告诉周群,“我们符箓一派对于阴阳双修基本上没怎么研究,所以说我也不懂,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问问另外几个师叔。还有,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几时让你去读《太平经》啦?”
第二件事就是天蓬尺,这个不用白天和督促,周群天天祭炼从不偷懒,每次祭炼都极为用心,因为周群做这件事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够早日为左姑娘报仇,完成柞仙人的托付,也是周群兑现自己的承诺。周群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愧疚的,当时草率的应下了左姑娘的事,哪知道根本不是以自己能力能够实现的,周群心里也隐约感觉到,如果这件事不办好,终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心结。
周群先天漏体,丹田真气寥寥,即便如此,就算这不多的真气灌注到天蓬尺之中,依旧可以看到天蓬尺前端有真气如同蛇信一般微微吞吐,可见这天蓬尺当真是件宝贝。遗憾的是,起初是这样,而祭炼了几个月之后依旧还是这样,似乎看不到什么进展。周群也没泄气,该怎么祭炼还怎么祭炼,因为白天和说过,祭炼法宝不像修炼心法可以顿悟,它就是一个水磨工夫,功夫到了自然就成了,心急了没用。
最后一件事,当然是画符,符箓一派如果连符都画不好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周群已然明白什么是符,就是人与天地神祇沟通的书信,借用天地神祇的力量又怎能不诚心诚意。白天和要求周群能够仅靠现在自身的真气画符,催发之后能够灵验。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周群确实已经能够做到这点,不过仅仅是类似天目符之类功能性的符,而诸如五雷符这样需要注入大量真气,可以斗法御敌的符还是不行,画符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真气不济,画了一半不到就不得不放弃。
有一次周群为了完成一张五雷符,吃了一粒行军丹,瞬时丹田之中真气充盈欲出,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也是堪堪完成了这一张五雷符。不容易画完这张五雷符,周群心痒难耐,就想着试试有多大的威力,自己偷偷在去山后找个无人之处,催发之后周群心里又骂娘了,原来催发也是需要大量真气的,自己丹田的那点真气真就不够看。周群咬咬牙吃了一粒行军丹,灌注到五雷符中,居然还是不够,但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群没办法又吃了一粒丹药,这次成了,结果就是一道天雷降下,直接劈倒了那棵用来试符的古松,连着古松之下的石桌石凳都劈成了石粉,留下了一个丈余宽的大坑。
灵符应验,威力巨大,周群却还没来得及高兴,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依旧是老毛病,经脉经受不住周群这么折腾。醒来之后已经在床上了,白天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山中的松树虽多,但是几百年的松树就那么几棵都是有数的,你说劈就给劈了,长能耐了是吧。周群心里委屈解释说道,一来确实想试一下自己画的这张五雷符的威力,二来却是他想弄些雷击木,既然雷击木是制作法器的好材料,这样一来不又多了不少可以制作法器的材料了。白天和苦笑着说道,首先雷击木,老天爷劈的才算,你这样劈的不行。其次,以后的修行,不管是符法还是其他的修炼,绝不要妄进,出了问题可能师爷也救不了你了,难道你忘了是怎么来到龙虎山了?白师爷说的是,周群心里明白,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摸索修炼纯阳诀而走火,如是没有张道长,可能现在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后来周群听石轩说起这事,却把周群大大的称赞了一番,说那日还是晴空一片,石轩和往日一样正在喝茶,突然就听到五来峰的方向一声惊雷炸响,因为事出蹊跷于是赶紧过去查看,等石轩到了地方,掌门和几位师伯师叔都已经到了,身边还围了一众弟子,白天和先去探查周群的伤势,确定无碍之后又和掌门以及几位师伯师叔说起此事,说到当时掌门对周群赞赏有加,说我们龙虎山符箓一派终于算是后继有人了。白天和嘴上说着周群的不是,说什么学道不到半年就敢自己捣鼓五雷符这样的符法,看来是平日里的管教太少之类的话,但是石轩在一旁看得真切,白天和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颇有些得意的。
【注1】语出《太平经》卷三十五。据《复汉书襄楷传》称:东汉顺帝时琅琊郡人宫崇诣阙,献其师于吉於曲阳泉水上所得神书,号曰《太平清领书》。此神书即《太平经》,系汉代原始道教重要经典。南北朝至唐代流传的《太平经》,凡一百七十卷,分作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