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夫凝视了几秒钟,称赞道:“干的不错,恢复原位吧。”
他刚说完,采访者随即开口问道:“舰长阁下,努维达查总督托您带了什么,能让我也知道吗?”
“现在不行,出去后我自然会让你看。”
“那好吧。”
跃跃欲试的身体,又倒回了座位,虽说不是言辞拒绝,但舰长生硬的口气,已足以让人却步。
时近三十秒,罗尔夫向舰队发出了全体准备的信号。
最后十秒,座位下的安全带伸出,在每个人的胸前交叉,将其身体牢牢固定在座位上。这个时刻是令人窒息的,不仅是精神,还有感官。
主控电脑owl负责执行发射任务,不单是一艘星舰,而是整支舰队。这也是罗尔夫决定,众人一致同意的结果,毕竟血肉之躯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况下,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但没有情感束缚的机器人却不会。
此刻,时间已被忽略,包括罗尔夫在内,每个人都低着头,船舱里弥漫着悉悉索索的祷告语。各色神明成了时下最受欢迎的人,内容全都大同小异,无一不是祈求保佑。这整齐划一的行为,直至最后一秒才集体打住,外部沉闷的轰鸣震醒了缄默的神经,突然而至的重力加速度将人狠狠压在座位上,呼吸困难,五官狰狞。
舷窗外光华飞逝,十五个亮点伴随左右,好似银梭直上天际。透过颠簸的画面,科伦将这一奇景尽收眼底,可身临其境的人却没有此等福气,他们只能在重压之下闭眼攥拳,等待命运的安排。
一瞬之息,所有人都重新审视了一遍人生,这恐怕只能是在直面死亡时,才能有的清晰认知。好的坏的,种种过去的美好不快,都在此刻一股脑涌上心头,有喜,有悲,有得意,有遗憾,苦乐参半,耐人寻味。
但当死神将手从胸口拿开, 施予重获新生的机会,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饱受禁锢的身体器官得到释放,空气顺畅进入气管,带动血液加速循环,灵魂重归肉体,意识瞬间清晰。船舱内同一时间迸发出摆脱压抑的喘息声,自内而外,不由自主。紧随其后又陷入寂静,不见有人走动,听不到交头接耳,连喘熄声都微弱,就连旁观的科伦也相伴屏息凝神。
舷窗外的景象定格在明暗交界,之后短短1秒钟,画面开始抖动,囊括在内的人和物,随同频率也一起震颤。不难看出,飞船是在跟无形的力量抗争,其它的十五个光点也在做着同样的努力。虽然彼此分散,但信念,求生的信念,却是一致的,它们相互呼应,冥冥之中拧成一股绳,为这场生死争夺平添了希望的砝码。
挣扎,摆脱,跃迁逃离引力加速度的束缚,进入到超空间紊乱层,看到依旧是让人目眩神迷的天地。从黑白分明到明暗交替,不再拘泥于常理,那是超脱现实的狂想,恍如幻梦一场。原本同期而来的其他十五艘星舰,此刻早已不见影踪,飞船没有逗留等待,又再一次跃迁加速,时空交错变得愈发频繁,无人能预测出前行的确实轨迹,想必连舰上最智能的owl也不能。祷告声再次充斥四周,船上的人能做的惟有听天由命,他们无比笃定地相信,不可预知的前路,只有借助神明之力,才能真正回归正途,脱离眼前让人生畏的苦海。
或许是够虔诚,亦或许是齐心带来了好运,原本看似茫茫乱阵,竟一点点清晰起来,直至延伸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笔直坦途。星舰就像一只坚毅的海鸟,终在风暴中寻到了暴风眼,于是顺势而上,一飞冲天,脱离险境!
当魔幻之路到了尽头,舷窗外再现浩瀚星海,这些祈求上苍的人,无一不欢呼雀跃,他们感谢诸神,感谢命运,感谢在这场生死博弈中,自己成了最终赢家。
总之,感谢一切所能感谢的,就这样。
人们离开座位,高喊口号,赞颂神明,有的挥舞双手,有的纵声大笑,更多的是喜极而泣。他们创造了历史,如何庆祝都不为过,尤其是得知舰队的其他星舰也安然脱险,欢庆的势头更是到达了顶点。
此时,不知是谁在广播中放起了《胜利进行曲》,欢快的节奏撩拨神经,带动肢体,舰桥俨然成了舞厅,几乎所有人都跟随律动,在画面中翩翩起舞。罗尔夫更是走近镜头,微笑着摆出邀请的姿态,希望那个一直躲在后面没有露面的女士,能与他共舞一曲。
“还是不要了,我跳的很糟糕的。”
“没事,我带着你就是了。”
如此场合,又是盛情邀请,无法予以拒绝,她只好说:“那听你的。”
女人的手搭在男人的手上,两个登对的身影,缓缓步入舞池中心,在悠扬的乐曲声陪衬下,紧贴彼此,优雅地舞动起来。身姿优美,配合默契,他们的下场,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科伦。
“她看上去怎么像我妈妈?”医务兵喃喃道。
“什么叫像,那人就是你妈妈。”
伪z40的话令科伦着实一惊,他半信半疑地问:“他们相识是通过这件事?!”
“好的契机,造就了好的姻缘,你母亲记录了你父亲的光辉时刻,他们因此相识相知,在共舞中增进感情,结束时还相互拥吻了。我觉得这是他们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整部关于你父亲的视频里,最值得人感动和回味的片段,相信你母亲在世,也会赞同我的看法。”
“显而易见,但我有个疑问”
没等科伦说完,伪z40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请不要着急,下面要提到的,会让你有些不适,但却能解释清楚很多东西,希望你放平心态,从中寻找答案吧。”
顿时,医务兵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