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无目的地翻过荒山,来到一片草木葱郁的原野。
天色阴沉,在一片苍翠绿色中,我除了走不知道干什么。四周静寂无声,没有人烟,仿佛这世上的人都死绝了。
没多久,天下起雨来,老天爷像宿醉后打翻了尿罐子,哗啦哗啦,没完没了。
待傍晚雨势小了,拣一干草窝子胡乱睡一觉,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浑身湿透不说,差点被突然而起的一股洪流冲走。
出了原野,是一片毫无绿色的荒漠,老天爷开始烙起饼来,阳光猛烈,高温炙烤,直晒得皮肤开裂,嗓子冒烟。走了两天,尿没有了,都快被烤成了人干。
由于饥饿难耐,看见一干涸的河床爬出一癞蛤蟆都眼冒绿光,火烧火燎扒皮吃了后,才发现附近还有一些螃蟹。
出了荒漠,又是一原野,老天爷又开始打翻尿罐子,之后,又是一荒漠,老天爷又开始烙饼。如此反复,以致我都怀疑自己在兜圈子。
好在七天后的一个黄昏,我走出阴雨绵绵的原野,终于望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那时风雨已停,火红的烧云染红了半个天空,也染红了碧蓝的海水。成群的海鸟掠过起伏不定的海面,在天空中欢快地叫着,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味道。
我爬上一块巨石,呆呆望着卷起层层波浪的海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之前听说大海大,以为也就七里河村头池塘的一千个、一百个,却没想到那么大,宽广浩渺,望得眼睛生疼也没看出边际来。
猎猎海风的吹拂中,窜鼻子的咸腥味道是如此浓烈。一瞬间,我仿佛受到极大鼓舞,忽然发疯一般冲向海边,边跑边嗷嗷大叫。
叫声激起一群群的海鸟,它们也欢快地叫唤起来。
我兴奋地把自己脱个精光,舞动着自己的衣服在沙滩上跑来跑去。随后扑腾到水里,一头扎进去,使劲儿拍着水,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刚开始还基本上是个单音节“啊!啊……”但这样一个简单的“啊”还不足以表达我强烈真挚的感情,之后不知怎的,我突地大骂起来:
“混蛋,王八羔子,我就是你亲爹!你老祖宗……你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杀千刀的狗杂碎,快给你爷爷磕头认错……”
尽管骂得奇怪莫名,还时不时手指着前方,大跳起来,但感觉自打记事从没骂得这么酣畅淋漓,心中着实痛快。
一番上蹿下跳的痛骂之后,有些乏了。我忍不住掏出家伙,对着大海撒起尿来,一时胸中感慨良多:
啊,大海
你为什么这么大
又为什么叫作海
啊,大海
老天爷的脸都没你大
面子都丢光了
……
正这时,海面突然咕咚一声巨响。
我吓了一跳,看脚下水面已涨,心想应该是涨潮了,于是上岸找衣服穿,不想衣服已给冲到岸边的海浪卷走了。
我追着衣服走,水越来越深,快要抓住衣服时,忽然又咕咚一声巨响。
这一次巨响就在附近,耳朵震得有点儿痛,还没反应过来,平静海面突地一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巨浪转瞬已至,一下子把我卷了进去。
我在水里起起伏伏,很快呛几口水,紧接着就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抛,抛到半空中。落到水里后,再次被高高抛起。又一次落下后,重重砸在一片裂着缝的礁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