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叔的笑声也不知怎么的,非常能感染人,尹离不知不觉就被他的笑声给感染了,想要开腔说话,居然会不由自主地先笑几声。
“哈哈哈哈!哎……这也是我害得,自从我婆娘结婚时说希望我每天笑口常开,我他爹的笑声就没断过,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没法改了……”大叔笑过后,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起来。
“哈哈哈,大叔和大婶婚姻很美满么!”尹离这次是真的笑了。
仅是结婚时一句很普通的祝福,居然就成了生活中不可更改的习惯,细细品来,还真觉得有点浪漫呢!
“那是,师傅和师娘,在我们浅露城那可是出了名的情深意长呢!”在两人边上一直埋头苦干的一个学徒这时忍不住插话了,他满脸钦羡地道,“我听说啊,当年师傅和师娘还只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师傅因为家庭原因要离开浅露城,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师傅原本的打算是分了算了,异地恋从来都没听说有什么好结果的,但师娘偏不让,只说会一直等着师傅,而这一等就是五年!五年啊!听说当年师娘那个漂亮,五年里不知道多少人追求师娘,可师娘为了等师傅,硬是一点机会也没给过他们,直到五年后师傅回来,这才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在我们浅露城可也是一段佳话啊!我们这个作坊能这么有名,这段佳话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哈哈哈哈!原因个屁!我们作坊能有名那是因为老子手艺够硬!你个小鬼头,老子结婚那会儿你他爹的连受精卵都还不是呢你知道个屁!活都干完了么?有功夫闲话还不如多削几刀,快干活!”大叔大笑了两声,转过头就对那同尹离差不多年纪的学徒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小学徒缩了缩头,师傅多年的积威,使得他不敢回嘴一句,闭紧嘴巴连忙闷头于手上的工作,希望能让师傅收回看向自己的目光。
在这个世界,师傅与学徒的关系,可比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要严厉的多,师傅对学徒不能说可以随意打杀,但随意打骂不只是受到社会认同,连大部分法律也是认同的,这小学徒怕自己的师傅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叔骂完学徒,转回头面向尹离的时候就又恢复了笑容,大笑道:“哈哈哈哈!让你见笑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尹离虽然可怜那个学徒,但却知道,别人管教徒弟的时候,外人怎么插嘴都是错的,都会让人有质疑其教徒无方的感觉,这个时候,快点结束或转变话题才是真正的为那学徒解围。
大叔大笑了两声,随和叹息道:“哈哈哈哈!不要听那小子胡说,什么情深意长啊!我那婆娘等了我五年是不假,可却害得我之后的二十年都没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来!我欠了她五年的光阴和无数可能更美好的未来,这得拿一辈子的时间去还啊!打结婚以后,下班后我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就得回家,回家后还得把家务包了,休假得陪着婆娘,但凡她有一点不顺心我都得装孙子哄到她开心为止……唉……不提了,提了大叔我心就累,大叔我这是上了那婆娘的恶当,这辈子算是栽进去了!”
“哈哈哈,这个……”尹离听了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大叔的意思。
五年的等待,这在外人看来是大婶的痴情不悔,情深意长,但在大叔看来,却是牢固和厚重的枷锁,但凡他敢有一点对大婶不好,那他便是千夫所指的渣男,不说被别人瞧不起,连自己都得内疚到死。
从谈话中不难看出大叔的性格,应该是无拘无束的大男子类型,这样的男人,实际上很难被感情束缚,所以他当年在要离开浅露城的时候才会提出分手,他不想到了外地还要被一份远方的感情束缚。
可是,这样的大男子,却是可以用道义和责任来束缚的。
尹离不知道大婶是真的对大叔情深意长,还是心中有着别样的小算盘,结果是,本该风一样四处游荡的大叔现在成了一家家具作坊的师傅,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尹离在接完任务后听冒险公会的接待员提起过,大叔虽然是这间作坊的作坊主,却是以入赘的形式接管的作坊,还听接待员说大叔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是一名实力不错的武者,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冒险猎人,在外面到处游荡过。
一间在整个浅露城都很有名气的家具作坊的作坊主,年收入比一般小企业的年利润还要来得多,这样的身份在一般人看来似乎已经很让人满足了,但是,对一个前冒险猎人来说,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么?
看着大叔那张看上去还挺年轻,但已经带上暮气的脸,尹离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