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接触,张残倒是知道了这个少女,名叫南宫莹。多余的,张残就不知道了。
名字,是南宫莹主动告诉张残的,她也曾再度问过张残是谁,不过,理所当然的,张残还是没有告诉她。
南宫莹每天的时间并不多,她在张残这里接受剑技的训练,完全称得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张残表示过,按照她这样的修炼时间,是不可能会在剑技上有什么大的进步和突破的。既然如此,干脆就别练剑了。
可是南宫莹却并不同意。
她告诉张残,来张残这里,如果张残不陪着她练剑的话,她也只是一个人发呆。反正都是消磨时间,还不如让张残指出她武艺中的不足。长此以往,就算她的武艺没什么进展,但是至少多了一些经验。
经验确实很重要,所以张残也就没再有异议。毕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人家,那就太不厚道了。
而且指点南宫莹的剑法,对张残来说也不是没有收获。
以前张残练剑,是为了自己的剑技而练剑。
现在指导南宫莹,张残需要做的,不只是言传,更多的是身教。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不见得都知道该怎么去把它倒出来。
张残现在做的,就是肩负起了“师者”所必须掌握的——传道、授业、解惑。
打个比方来说,我们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但是我们很少去思考一下,为什么一加一会等于二。
所以在指导南宫莹的这个过程中,张残不只需要告诉南宫莹该怎么练这一剑招,他还得告诉南宫莹,为什么这一剑招,必须要如此练!动作若是不符合标准的话,它会有怎样的利与弊,又会给对手带来怎样的可乘之机,等等等等。
总之,在“教育”的这个过程中,张残对于剑道,又有了更深的感悟,更深的理解。
呆在南宫家的近一个月以来,张残度过了他这一生之中,最纯粹,也是最干净的剑道感悟的一段岁月。
他听不到,看不到,当然更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最初的时候,他也曾很忧愁,很烦闷,很焦虑。但是他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教人剑技是一回事,和人拼命动手是另一回事。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张残内力缺失,丹田之中几乎干涸,也无法聚气。
那么碰到内外双修的高手,张残自然会不堪一击。
因此,在彻底的正视了自己的状况之后,张残就真的完全放开,将外界所有,全都隔绝,只剩下手中的木剑(与南宫莹过招,为防止意外,两人就都改成了木剑)。
昨天午后的这个时间点,南宫莹并没有来这后花园。现在又到了这个时间段,南宫莹还是没有出现。
张残也没有再等下去的打算,准备自己入定。
他并不担心南宫莹发生了什么意外,因为她似乎确实很忙,隔三差五的,就“翘课”,张残也已经习惯了。
然后行动还未实施,张残就闻到了南宫莹身上浓郁而芬芳的体香。
“你陪我外出一趟行吗?”
这是商量的语气。
因为到了现在,南宫莹似乎真的把张残当做她的半个师父,她对张残的态度也变得尊重,不再是那种“我帮你疗伤你帮忙保护我”的合作关系。
张残则是点了点头。
倒是让张残意外的是,他本以为南宫莹所说的“外出一趟”,指的是在荆州城里或者是荆州城外一行。直到有人把张残扶上了马车,张残才意识到,或许这次是远行。
这算不得欺骗,只能说理解错误,再者张残也不至于为了这些小事,就会生出“被欺骗”的感觉。
一行人大约有二十左右,别问张残问什么知道,因为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张残的鼻子现在灵得很,轻轻一嗅,就能辨别出各种体味。
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这次的行程目的地在哪里,张残也一无所知,也并不好奇。他就像呆头鹅一样,任由这马车带着,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似乎也和张残无关。
一路都未曾停下休息过,直到了夜晚,张残闻到了大自然清新的气味,被人从马车上请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南宫莹亲自端着药汤,来到了张残的身边。
张残不动声色的在地上写道:“现在右手边第三个青年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但是南宫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是司徒家的长子司徒争。”
“如此而已?”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南宫莹才回答:“他也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君。”
随后南宫莹又问:“为什么会偏偏只问他?”
张残也是沉默了一下,接着在地上写道:“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这下南宫莹倒是很快的回答:“他和我青梅竹马,他对我也呵护备至。”
其实,这就是很委婉的在告诉张残,她本人对司徒争很满意,也很有好感。
“你为什么会对他好奇?”
这句话让张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斟酌了好久,张残才写到:“他武功相当不错,我感应得到。”
其实,实情则是那天在那株大树上,准备行刺南宫莹的人,正是一直以来对她呵护备至的司徒争。
不过至少目前,张残实在是不想告诉她真相。为了防止她继续发问,张残便写到:“我们这次去哪里?”
“去江浙,万金商会。”
张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送你去药王谷。”
好吧,都知道中药的疗程长,见效慢。但是身体是张残的,他自然可以觉察到以目前的药方,只能维持着自己不再恶化罢了。而且,这种维持也不是无限制的,只是短时间压制住了真龙之血的火毒。
所谓堵不如疏。
当这药方的药力被自己的身体适应之后,当这药力被真龙之血的火毒适应之后,届时,火毒再度发作,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猛烈。其实,那就是代表着张残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张残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反而觉得有些古怪。试想那么多年过花甲、年逾古稀的老人,还在这个世界上。而年纪轻轻的自己,却要来问自己“还有多久”这样既现实又无奈的问题。
手上一轻,南宫莹握住了张残那“焦黑”的大手。
从她的温存里,张残感受到了毫不掩饰的怜惜。
张残却有些受不了这个,笑着摇了摇头,径自把药汤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