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清面色略为难看,瞧了范银铃一眼,心道:她不会又要怪我了吧,我却只是想要看看她而已,不想被陈如淑这小家伙吭了。方俞道:“黄大哥,进来喝一杯如何?”
“这,恐怕不好吧。”黄伟清有些尴尬,忙道。方俞笑道:“范姐姐在这里,你不来么?”有少女嚷道:“今天我看他和范姐姐一起过来了,还是陈护法带着他们呢,我说的对不对?”
“对,我也看见了。”
“快来吧,黄大哥。”“黄哥哥,你害羞什么?快去呀,难道我们在这儿坐着,你却站在那里吗?”不少弟子都窃笑了起来,觉得黄伟清看起来和善亲切,一时间‘黄大哥’‘黄哥哥’都叫了起来。
“哈哈。”黄伟清突然脸色一展,笑道:“本来我是顾虑这你们都是女子在这里,我多有不便,不过看你们这么热情,若我再推辞,那就有些显得虚伪了,不过容我给龙长老打个招呼去了。”
“惜音在这里吗?”阮鹤儿欢喜的问道。陈如淑没好气的瞪了黄伟清一眼,道:“若师父不在这里,我怎么能够出来?最近阁子里的事情多得很,要不是黄大哥他来,我还在里面抄录备份文案呢。”阮鹤儿正欲说,便从隔壁传来声音:“你们吃酒好了,我又不吃,鹤儿,你可要记得不要太放肆了她们啊。这些丫头,总爱做一些没来由的事情,疯疯癫癫的,还有后天记得来文渊阁上课,不来的罚板子!”
他们这些,多半是通海帮内一些重要成员的孩子,所以就作一处,教他们念书识字,除了他们,还有不少男孩子们,每隔三天便是要去文渊阁读一次书。按照陈泰镜的说话:武功不是万能的,关键还得有头脑,识得大体,懂些礼法,以后方才能够成些体统。
“黄伟清,你也不用来跟我说了,只是明日记得卯时到文渊阁来。”
“好。”黄伟清欢喜答道。
不一会儿,酒菜便都是上来了,方俞吩咐两句,那小二便也下去了。
方俞笑道:“看你样子,倒像是一个书生,真真新奇,咱们通海山庄又来了个书生,如淑,你们那个青环呢?他如何没来?”
陈如淑哼道:“我怎么知道他,叫不得别人哄骗去了吧。”
阮鹤儿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让人省心了,我可听你师父前些日子说你差点将阁子烧了,对不对?”陈如淑道:“可别误会我,阮姨,你从哪里听来的?”青艾嬉笑道:“还从哪里听来的,真不知羞,陈伯伯上次不是将你狠狠地骂了一顿吗?我可全都听见了。”
陈如淑叫道:“好呀,你又告了我的状,以后我可就不理你了哟。”
青艾道:“小姐儿,你就饶了一会吧,上次不是说要一同到灵山上去玩么?怎的又要不理我了?”
陈如淑闷的一甩头,道:“你在众姐妹面前揭我的短,干嘛我要去搭理你。”众人均是笑了起来,黄伟清道:“不过我恰才听龙长老夸了你两句,说你:心地纯良,体贴人心,现在倒是与这个小姑娘发起脾气来了,我瞧你们一般大小,必定也是从小玩到大的,现在怎么不见得很疼人呢?”
陈如淑啐道:“偏偏你知道疼人,我好心好肺的到这里来帮你找人,等一等她们又灌我酒了,回去少不得一顿骂?你倒是好,叫你你不进来,让我留在这里,反倒是现在耍起风流来了。”
阮鹤儿笑道:“丫头这么小倒是生了一张好嘴,快别说了,今日算我请你喝酒,要不要得?”陈如淑突然又转的嘻嘻一笑,道:“那行的,不过你可得好好看着你这些弟子,不许她们灌我酒了。”
“好丫头,你就喝了吧。”方俞笑着,一杯酒就塞到了她的嘴里,‘咕咕’而下,一时间没缓过来,呛的只咳嗽。
“哈哈,淑丫头,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话。”“再灌她一杯。”众女都是笑了起来,方俞得意似的凑到她的脸上,轻声道:“还说不说了,再说我可又来了。”陈如淑作哭状,道:“方师姐你欺负我,回头我告诉娘亲,说你让我逼我喝的,可不关我的事情了啊。”
范银铃道:“酒还是少喝的。”说到此,她无由来的想到了无雪,心里不住感慨: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如何了?
方俞心中暗自好笑,知道她一哭,便又是故技重施,上次就是如此,她故意在她面前作出宁死不从的样子,其实嘴里也馋的很,事后叫人作证,说是方俞逼着她喝的,惯用了这个伎俩,方俞也不怕什么,也就帮她做了不少场戏,不过今日陈如淑的戏倒好了许多。
方俞道:“这桂蕊凝露不同于一般的酒,乃是用在生花才一天的桂花配合各种香草特殊熬制一个月,又不失其香芬与新鲜,再配合三月清晨寅时二刻的露水,收集一个月,用玉皿盛来,混合起来,发酵须得八个半月,多一天少一天也不行。那酒喝来,清醇甘冽,饮下去,齿颊留香,让人回味良久,不过这酒也容易醉人,前面无事,后劲十分大。“陈如淑点点头,当日她喝了之后觉得非常好,只是睡了一晚,第二天任凭萧柔如何喊叫,也是到了下午时分才醒了过来,弄的满屋子都是酒气。
阮鹤儿举起酒杯喊道:“那今天,我们为你们新师傅也是你们范姐姐到来,干一杯!”众人均是起身,那边儿一桌的也是以茶代酒的表示敬意。
范银铃起身道:“多谢各位了。”说罢一饮而尽。
“好呀。”陈如淑道:“我也敬范姐姐一杯。”众人愕然,旋即又哄笑起来,青艾道:“你不是不喝吗?怎的,被灌了一杯,酒虫子上来了吗?”
陈如淑反唇相讥道:“你在这里逞什么能?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喝的时候你酒杯里都是茶水,哼哼,到时候我敬了你一杯,你可得喝下啊。”听到此,青艾一张俏脸大变,旋即也不敢说话了,众人默笑不语。陈如淑翘了翘嘴,似乎十分得意,一口便把酒闷了。
“豪杰,如淑还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啊,以后定是要有一番作为的。我刚才去了神女堂,见到阁楼外那一副对联:气象万千,纵览凌云山河;横越百岭,最是巾帼天地,倒写的不错,只是尚有不足之处。”
陈如淑笑道:“有什么不足之处?我倒是要听听大才子如何说呢?”范银铃道:“总是那么聒噪,你不说话,倒也没人把你当哑巴的。”黄伟清笑了笑:“我只是说实话而已,神女堂既然以女子当家,那阁楼的对联不应该如此阳刚才是,只是‘巾帼’二字才显得出来气韵,其余都是不行的。”
阮鹤儿笑道:“倒是要请教请教了,那是我赖师姐写的东西,你却说来有什么需要改进的?”黄伟清道:“阮长老,公子倒不敢了,我只是龙长老手下一个办事的人,叫我伟清即可。”
方俞及一些少女都嚷嚷起来:“我们倒觉得挺巧妙地啊,有人说过:谁说女子不如男?你倒是倒腾倒腾你的学问”“是呀,是呀。”有少女讥讽道:“那倒是看看你的学问有多少了?不见得比赖师傅强些吧?”“不知道是哪里冒出的一根蒜,来这里充能。”
范银铃见众人嘲讽的嘲讽,质疑的质疑,有些担心,而黄伟清却面色坦然,淡淡笑道:“诸位姑娘等我说完了,再来听听不迟,再者龙长老已经说了,后天你们的课便由我来教了。”
“什么?”众人齐声惊道。范银铃也是面色一变,不过旋即也释然了,黄伟清虽然看起来呆呆愣愣的,但肚里学识却是不错的,不然也不得万剑城的人叫他作‘才子’一名。
“你且说来听听。”有人道。有人讥笑道:“吹牛,你且改一改,我们懂些文学的东西,也知道中央大陆有五个‘学士’,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过却没你黄伟清的大名呢。”
阮鹤儿道:“你说说吧,我也想要听一听,你这个新老师还是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后日的课这些姑娘们那些小子们少不得给你使绊子。”
黄伟清站起,道:“气象万千,‘横纵’两字,配上凌云山河等自然显得很是气魄浑朴,但女子自该有女子一番气度,而不是随便模仿男子,须知男女有别,不仅仅是区分于‘男女’二字,而是本质的所思所想的不同。男子汉顶天立地,自然要凌山河,驾万川,不过女子乃是钟灵毓秀的,无垠世界自然有不少女辈豪杰,但摆脱不了这种本质,女子是水做的骨肉,要说到柔肠百转,奇俏惊艳,百个男子也不及的。照我所想,可以改成:柔肠百转,不枉芙蕖天成;彩思成结,自有灵秀境界,是否更妙?”
青艾突然叫道:“妙,的确是妙的,黄哥儿改的好。”阮鹤儿也笑道:“改的甚好,我看也该换成这样,我原说赖师姐性格过刚强,十足像了男子,不想你这一改,倒是你成了女子了。”
“哈哈,黄大哥这个改的很好。”陈如淑叫道:“今个儿我服了你了。”
一众少女均是笑道:“黄哥哥改的好,就让他做我们老师。”一个蓬头少女叫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也要学。”另一个少女打趣道:“你就是学了十年,也做不得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