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布置得宛如一卷水墨丹青。陈设不多,而所见皆珍奇,尤其那一株二尺珊瑚树,在一片墨色中染就烈烈红枝,招摇傲然。</p>
论品味,蒋兰宫在诸门仙首中久负盛名,自身书画更是堪称一绝。那时八州乱世初平,每逢盛会筵席,许多人围着他讨要墨宝,蒋兰宫也不吝啬,往往现场挥就,引起一片惊鸿。</p>
杜萦回在此事上心服口服,毕竟自家辽肃府金青赤主色,让别的宗派提起来就是一个“俗”字,最多再赠个“奢”字。虽有传统在先,杜萦回倒是个明眼人,蒋兰宫那一手丹青,原在奉天时便令他称奇。南下之前,杜萦回特地将他的画稿仔细收藏。等到蒋兰宫成名成家,那些人晓得杜萦回这里有他早年手笔,求字画的踏破门槛,杜萦回愣是连瞧都不许人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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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再见这屋内挂卷,花鸟恬淡,山水壮阔,能收能放,笔力中仍有当年的影子。</p>
杜萦回看画,越发看出他的分裂,心气高而心眼小,正如一时怂包求饶,一时却强横欺人。又怂又横,反复无常。</p>
“祸害。”他感慨一声,依旧闲逛。</p>
渐渐往寝宫深处走,香气变得馥郁,杜萦回已对香料多了戒备,但这股气味同前生、香囊中的都不同,不知有无害处。杜萦回掀开帷幔,见里面几架乌木橱,后方透出丝丝烟雾。杜萦回掩住口鼻靠近,竟在那烟雾弥漫处看到尊一人多高的铜炉。</p>
无尽洞天外有识海丹炉,庞然分立在各个峰顶,这只铜炉相形之下只是小摆设。不过它形制不大像丹炉,气息也与炼丹时不同。</p>
杜萦回想看看他里面炼的什么,沉了沉气,把手探去。</p>
“亚父不要。”</p>
杜萦回转来,蒋兰宫正走到在乌木橱边。</p>
“这是我焚化血衣,祛除异味的香炉。”蒋兰宫说。</p>
听着倒很像“这是我杀人藏尸毁灭证据的神器”。</p>
杜萦回:“为何要焚化血衣?”</p>
蒋兰宫:“我的血有毒,染了血的衣服不能洗,得烧掉。炉内血毒蒸腾,药性更比平常烈百倍,还是不要打开炉看的好。”</p>
“你说你服药炼体,难道血毒也是因为这个?”</p>
“是。我的血,一般人擦碰到便会受侵蚀,未必送命,但肯定不是好受的。”</p>
他说着已站在炉边:“亚父似乎没事,不过我想,既然铜铃阵和云雷骨甲都压不住魔体,区区毒血自然更不能奈何亚父。”</p>
“你这个炼体,太邪了。”杜萦回担忧道。</p>
“别说我,你现在才邪门,昨日我催动骨甲数次,你怎么还没事人似的?”</p>
杜萦回哪知道怎么回事,蒋兰宫自行上前剥开他的衣裳查看,杜萦回趁机低头亲了他的头顶一口。</p>
“伤似乎都愈合了,只有这个还在。”蒋兰宫摩挲他心口的剑伤,“魔体真了不得。”</p>
杜萦回怕他打鬼主意,换话说:“你请的师傅呢?”</p>
“已交代妥当,晚些时候亚父就见到了。”蒋兰宫道,“我方才提前得知了督院的意向,你要不要猜猜,吴平的判罚会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