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炯不答，脸上却现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女儿那件秘密。半晌，反问女儿道：“是吴峰让你来问我？”</p>
“唉，要那样就好了。”彦玲叹息，声音悲戚。</p>
“爸对不起你和你妈，阿玲。”丁炯垂下头，极力忍住泪，声音低沉，却又并不往下。</p>
彦玲惊愕地：“爸，你尽管吧！天就塌下来还有女儿和您撑！”</p>
丁炯潸然泪下。多少年了，他默默把泪往肚里吞，用假话来换取暂时的安宁。可是，如今连这种可怜的安宁也没能保住。他再也不出话，唯有默默流泪。彦玲见爸爸不语，知道自己帮不了爸爸什么，立刻想吴峰：“找吴处长吧，他帮我们的。”</p>
丁炯摇头。</p>
彦玲见爸爸无言，便下决心：“这样吧，爸爸。我把吴峰喊来，您自己和他。”罢，起身就走。</p>
“回来！”</p>
彦玲止步回头，滚出了两滴泪。不想这时丁炯面sè骤变，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彦玲一把托住爸爸，哭喊数声，见毫无反应，急忙伸手按床头的电铃。急骤的铃声唤来几位值班的军医护士，一位老年军医迅速给丁炯做检查，然后：“不要紧，问题不大。”经过一番紧急处治，丁炯果然醒了。他无力地睁眼望了大家一会，想什么，却又不出。彦玲不住地低声喊他，他似朦朦胧胧，微微一头，便疲倦地翕上眼睛。</p>
“丁老神经受刺激过重，他需要安静。”军医，要护士给丁炯注shè五十毫克复方氯丙嗪。用过药后，他呼吸平稳，面sè恢复正常，安然入睡了。护士给彦玲备了个休息的房间，但她没有去，而是厮守在爸爸床前。后半夜丁炯就醒了，见女儿在床前，心疼地问她困不困。彦玲摇头，替爸爸整了整被子。丁炯默视女儿的举动，面孔上露出焦虑不安。因为此时他挂念在实验室业已制造出来的一瓶化学药液，即J·K氏液晶！当自己昏倒在实验室时，记得它还是紧攥在手心。可如今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昏昏懵懵，怎么也回忆不起。如果这只瓶子还未被任柯文拿去，自己或者还有一线赎罪的希望。可如今这只瓶掉在哪里呢？……他估计还没有被任柯文拿去。因为他看见任柯文借故找火机而摸自己那挂在衣钩上衣服的袋子时，只拿到了他那只盒。又见他急切地搜尽自己上衣的所有口袋，什么也没有得到，立刻脸sè就变了。之后便屡屡以目光逼问，但因有阿玲母女在，他莫敢奈何，不久就上这来了。由此推测，瓶子大约还未到柯文之手，要么不是掉在……哪里呢？他渐渐克制不住抖颤，脸上的肌肉一团一团地抽搐。他装困转过身，把脸朝墙壁，以免女儿发现自己的异样神情。直待一抹晨光透shè进来，照到他的床上，他才回过身，却看见女儿已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一阵心疼，真不忍唤醒她。可又非常挂念那只瓶，他轻轻把女儿唤醒。</p>
“阿玲，你马上到职工医院。我有一只瓶子，nǎisè的，没有标签，里面有，一液晶。”他喘息着，急切地比划着道，“这么大，透明。这么高，铝盖封。还这么扁——肯定在那里了，问他们就懂。你现在就去，一定把它要回！”</p>
彦玲聪明，看爸爸神sè就猜到了事情的要紧，她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就要走。丁炯又：“那是我半个月的心血，紧要！你问大夫，如果不见就在车上，或者实验室——不会在别处的！诺，这是实验室的钥匙。”</p>
彦玲接过钥匙，抬步就走。到门口，丁炯还：“千万不要告诉谁，爸爸等你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