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彬彬有礼地先请她到展厅近大窗橱的沙发上坐，给她端来香茶。卫萍双手接过，对他道声谢，遂并拢双膝，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求自己。</p>
佘老却并不坐，隔着沙发，把拐杖垂扣在腕上，推了推镜框，对卫萍朗声道：“我有本事仅凭借语言或文字的简介就描绘出逼真的人物肖像，也有本事透过衣饰外遮去刻画人物的躯体。”</p>
他有声有sè地，“这方面我堪可与伦勃朗媲美。给我一双眼睛，我就可用画面去剖露他的灵魂！或者您不信，姑娘？不妨告诉您，我已经勾勒出六个不同年龄阶段男女人物的肖像，就只缺一幅妙龄女xì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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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还找不到理想的模特儿。我要创作一组惊世的《东方人物》，做为我献给明年三月在大马士革召开的国际艺术节的礼物。”佘老边，边取出一个很大的画夹，搁在卫萍面前的桌上。</p>
“请过目，姑娘，这就是《东方人物》稿。它伟大之处在于摆脱了xìng之诱惑，充满健康、神秘、向上的魅力。”卫萍心地翻开来，但她只看了几幅就不看了。</p>
因为，虽然所画人物都跃然纸上，逼真感人，可就是太有那个——尽是各龄男女的**。她把画夹轻轻合上，佘老则以为她全都欣赏过了，现出喜悦的神情：</p>
“姑娘，您正是我期待的标准模特儿！请接受这个最后的角sè吧。”</p>
“啊，我实在不能。”姑娘站了起来，犯难地对他一笑拒之。她深知绘画的模特是怎么的。</p>
佘老愕然，见她要走，便拦住她真挚地：“许多姑娘争当这最后一幅画的模特儿都不能够，您却把到手的光荣放弃。”</p>
老画家的目光现出期望，“如果您肯做一回这种奉献，您将成为伟大女xìng。因为您的壮举给社会灌输了人体美的艺术jīng髓，因为您把大自然赐予您的美毫不保留地敬奉给人类。”</p>
老画家见姑娘含羞满面，又道，“姑娘，奉献即是一种牺牲，此种牺牲是崇高的值得的，因为它面向大多数。您不能把属于公众的艺术藏匿，或留待未来只让一个异xìng独享。您应该是，应该是摒弃您的娇怯，拿出勇敢，为社会，做一回这种牺牲。”</p>
老教授的声音不高，却锵铿有声，句句打动卫萍的心。她默立，心灵受到了撞击。她略垂首，捏弄一阵衣扣。“不，我没有这种勇敢。”</p>
“您有的，姑娘。”佘老凛然道，“您有天赋，就应该也有勇敢。我非雷诺阿，只画**女人。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我要以您为最后的模特儿去表现人体完臻之美，塑造一尊东方维纳斯！啊，请相信艺术的力量吧，艺术的力量无敌！”</p>
他声sè俱厉，宏亮的声音回荡着殿堂的四壁。</p>
“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能够帮您什么……诚如您所的，刚才。”卫萍有些乜乜些些，终于拿出一勇敢，握了腮，轻轻。</p>
“给我七个研究生当一回模特儿，仅此而已。”</p>
“您的研究生……”她迅速眨眨睫毛，本想问研究生是不是都是些女孩子，却又不便启齿。</p>
“都是有前程的男青年，国家未来的艺术大师。”画家看透了姑娘的心，温和地告诉她。</p>
“如此的话请容许我考虑！”她急切地，“因为如果马上的话，或者不能够，我以为。”</p>
“可以等待，”老教授望她，“请留下芳名地址。”</p>
卫萍略一迟疑，便把自己的证件给了他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离开的那展厅，当来到人流如cháo的大桥头时，回想刚才的情景还觉有些窘，有些惘然。</p>
“他的画许多不事雕琢，却也恣肆老辣，清逸潇洒，又偏重渲染气氛得很呢。”她想，“倘不是画得太露了，谁来做这模特儿，到也不失为一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