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生……
谁在叫我?长生从迷糊中苏醒了过来,方才她去准备仪慕,刚落下最后一笔,整个人就仿佛突然被金光渗透,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等她慢慢苏醒过来,才听到耳边一直垂摇着熟悉的呼唤。
“爷爷,爷爷。”长生惊醒过来,四处找寻着长者。长者与她虽无血缘关系,但长生称他为爷爷。
“孩子……孩子……别找了,我的身躯,已经不在了。”
“不……不在了……”长生一屁股倒坐在地上,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长者告诉过她,作为“灵介”,身体只不过是一个躯壳,当不再需要这躯壳,他就会像风一样消散。人们讲究落叶归根,但对他们来说,没有落叶,何来归根呢。
“不要哭,孩子,我的身体不在了,但我还在。”声音的意思是,虽然他的身躯不在了,但他的灵质还在。从作为“灵介”存在的那天开始,他真正的生命就存在于这灵质中。灵质的世界是一个不同于常人眼中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花红酒绿色彩缤纷,事物都摆好了序列,所有的东西都似是无形却有形,那个世界,靠的是倾听,和命令。
虽然这里看不见长者,但在那个世界还可以。长生想起长者的教导,忙运起体内的灵力,她回想起前不久她第一次成功,那种感觉像是,怎么说,灵魂脱壳。
“不必,孩子,你不用来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但你现在要听我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嗯嗯。长生点了点头。
“‘灵介’的身体不会衰老,但是,他会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地,慢慢失去。按照这边的日子算,我已年过四十,论年纪勉强称得上是你的爷爷。我已算是活的长久的,长生,我给你取名叫长生,这该是每个做长辈的心愿。我希望你能活到年过古稀,走在路上有人礼让,回到家有人喊你‘奶奶’,所以,跑,奋尽全力,跑,离开这里。”
“跑?”长生的声音搭着哭腔,“去哪里?”
“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给你画过地图,有一个地方,叫临渊城,去那儿。”
“可是……可是我问过姐姐,她们说根本没有那个地方。”
“有的,有的,那里是没有争斗,没有硝烟的好地方。到了那儿,你就说,你是爷爷的朋友,他们会照顾你的。”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去?我还不记得路。”长生坐在地上,眼泪一把接一把。
“不要怕,长生,不要怕。跟着我,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跟着我的声音来,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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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执仰起头,雨滴落到他的眼睛里。
这场雨,躁动而温润,初时轰雷鸣动,大雨瓢泼,渐渐地变得淅淅沥沥,润物无声。莫执跟在陆离身后一路走着,他背着还在昏睡的兰因,兰因靠在他的背上,呼吸声轻微而敏感。路上多了些大大小小的水坑,不太好走。
陆离突然停了下来,弯腰摘下了路边的一株鹦鹉草,放到了嘴里。
“师傅?”莫执看得惊呆了,但他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身后的兰因,“你在干什么?”
“我在验证我的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这不是毒药吗?”
“这不是毒药,而且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吃鹦鹉草了。”
“不是第一次?”莫执走到了陆离的身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这个治不了吗?”
“我不是这么说的,我说的是,鹦鹉草在你的体内是不可逆的,它会占据你身体中原本属于水的位置,因此你会越来越虚弱。但这么一点,不至于成瘾,也不至于使身体产生不可逆的损坏。
不过,由鹦鹉草制成的药物不一样,比如魄析,魄析的成瘾性要远远高过相同剂量的鹦鹉草。鹦鹉草其实吃着感觉还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
“我才不试。”莫执横了陆离一眼,这师傅可真是脑子有病,“你说你要验证一个想法,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火一直烧不过来?”
“为什么?”
“鹦鹉草是极喜水的药物,当它进入你的身体时,它会如漩涡般吸引你体内存留的水,因此你会有如饮清泉的感觉。在鹦鹉草成瘾的人体内,鹦鹉草往往会聚集在一起,并在第一时间掠夺你服用的水分。你可以把鹦鹉草想象成一个个如饥似渴的小人,他们居住在你的身体里,他们也就像一个个人一样,需要喝水,吸收水,消化水,他们在你的体内享受着水的滋润。鹦鹉草成瘾的人,他们可能是消瘦的,干枯的,但他们体内的鹦鹉草,永远都生机蓬勃,春意盎然。”
这是什么形容……
“师傅你怎么对这鹦鹉草研究这么深,连在人体内如何都清清楚楚?”
“的确甚有研究。还剖过几具尸体。”
“尸体?”
“剖尸不过是学医必要的一步,总比杀人要仁慈得多了。”
“我又不杀人。”
“总会杀的。”
……心平气和风平浪静万象归一佛光普照渡人渡己莫生气生了气来犯了病。
“师傅,你先说完,你说你要验证你的一个想法。”
“我的想法是,在某种特殊的时候,鹦鹉草会把体内的水释放出来,比如,遇火的时候。”
“咋说?”
“刚刚我服了一株鹦鹉草,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里前所未有的清冽,远胜过我前几次服鹦鹉草。这说明这株鹦鹉草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才会疯狂地从我身体里汲取水分。我怀疑是刚才那场大火让鹦鹉草触及了某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它散发了体内的水,用于抵御熊熊大火。”
“所以火势才会一直烧不过来?”
“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