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师的这句话似乎大有深意,“大师,那你明天再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说。”
“明天你跟着我,我要追踪一个人,我怕中途有变故,你帮我搭把手。”
“没问题,小事。”胡卅对着莫执挑了挑眉,“你这小子几天不见说话变客气了啊,是不是一个人在外边受气了,想起我的好了。”
“是。”莫执点了点头,“还是家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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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家里。
周七拿着手里的通行文书,跨过了门上的高石板,一路小跑离开了城主府。
这城主府,看着就是几幢普普通通的平房,谁能想到里边其实卧虎藏龙呢,自己刚刚在里边,看见了微笑可人自己看着却依然瘆人的城主,永远都不会笑只会眼神扫射的安槐,还有正在背五经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女魔头雨筝,还有就是,一个捧着书卷恨不得砸向自己的老学究董瀚文,哦,对了,还有一只猴子,它正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地对着莫执笔画,莫执对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拿到了通行文书,周七终于不用在那小平房里受罪了,在那里自己不仅是个外人,而且是一个见证着喜悲离合的无情看客。
“小虎哥,我拿到文书了!”周七高兴地跑进车厩,他看见车厩里除了那一块块荧绿色的石头以外,还横七竖八躺着坐着几个人。
“都……都到了哈……”说起来,自己这小小车厩里何尝不是卧虎藏龙呢:董小虎,董瀚文的义子,因为当年救过董瀚文一命,从此认了董瀚文当义父,听说董小虎从小失怙,扒树皮吃讨饭才活了过来,跟了董瀚文之后,明显两个人性格特性八字不合,却是这个城里唯一一个能跟董瀚文侃侃而谈的人;徐怀义,城主的老兵,刚从怀吾壁审判回来,不知为何,城主判了他的罪,罪责则是驱逐他离开莫城,生生世世不得回来,对于一个把莫多克的地图藏在堪舆棋里,想通过这种办法将其带给那边的人来说,这种判罚,真不知是惩罪,还是成全;安恒,还绑着绷带躺在木板上,而且,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其实无论他绑着绷带与否,他都一定是这一行人里注定出不了任何力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安恒是出去治病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自己了,这莫城最英俊勇武,才华横溢的人,曾有个外来的看相的在路上与他惊鸿一瞥,当即跑过来颤颤巍巍地拉着他的手,说:少年你这天灵归一,印堂发黑……
“好了,既然都到齐了,大家也不是啥生人,我就直说了啊。”董小虎是这队伍的领头,也是队伍里唯一一个曾执行过这押送萤铁石任务的人,“出了城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这外头不比军营,军营里刀枪剑棍不长眼,人却长眼,出了城,刀枪剑棍不长眼,人也不长眼。而且在外边,不像在咱莫多克,都好说话,都坦诚相待,在外边,那一个个是如狼似虎,为虎作伥……”
“那个,为虎作伥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周七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出声道。
“欸,安恒,你怎么……”
周七忙转头看向安恒,是的,安恒已然睡着了。
“小虎哥,他就这样,要不也不会让他出城治病。”
“唉,这小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大的,真是命不好。”董小虎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为安恒盖上,他神色严厉地对周七说,“周七你给我照顾好他,你啥都不做一天从早到晚盯着他就行,他要是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是!”周七像在军营里一样对董小虎敬了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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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泊爻城。
这是莫执第一次来到泊爻城的上层,去上层与去下层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去往下层,走的是林间的小道,一路磕磕绊绊,坑洼难行;而去往上层,则是青石板铺好的康庄大道,沿路小商小贩络绎不绝,还有岿然不动的着甲卫兵,许是喜庆日子到了,来往的许多马车都挂着红布,结着红花,各摊贩处也是左右剪了些红纸贴上,倒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和谐景象。
泊,爻,城。
三字门匾拔地而起,赫赫凛然,若睨人之势。
莫执踏入门内,顿时感觉开阔之势涌入眼前。
莫执从南处过来,正在眼前的北向是一条阔到可容纳四架四锦马车同行的大道,大道两旁,十八里乡铺,全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贴上了红红的剪纸,披上了红红的晨曦色彩,而那十八里乡铺的阶前,全都纤尘不染,即使有来往的人马不小心落下了赃物,也会立即有人提着扫把簸箕过来清扫。
右转向东,各种别室、棋座、书坊、画院坐落于此,来往的人捋着长袖,柄着折扇,笑语盈盈,敬手拜礼,互送春风。
而往西一直走,再几里开外则是一个内有庭院深深,外有车水马龙的府邸,这是泊爻城最大的府邸,现在挂的官牌是——何府。
而自己眼能所及的最高处,便是那直柄天际,煊赫井然的九层塔,只不过它雕着墨色与白玉色的木漆和花样,在这一片红色详和的氛围里边,反而显得有些孤独。
不过这些都不是莫执的目标,莫执的目标,在这座城市的东北角,是一所客栈,叫笺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