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么一来,现在的莫执便有些尴尬了,因为,此刻,王司仪正乖巧正经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他,则需要摊开一张纸重新描画。
王司仪倒真是一个妙人,莫执看出她身份不俗,却也不好明问,但她这一身穿着打扮,无任何精琢名贵的饰品,穿的连锦衣华裳也算不上,便是出去田里下地也丝毫不违和,莫执一直在猜想,她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来的,毕竟一个女孩儿家家,一个人在外总是招摇了一些。
而且这王司仪还真的是阔达得很,自己住的这间客栈,在陶米村的边边儿,太阳东升西落,连点阳光缝都难照顾得到,一进屋还有种腐气的尘土味(都是师傅省吃俭用挑的破烂客栈,刚住过日月客栈莫执竟然觉得这儿还敞宽了许多),但她也只是在最开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接着便再也没有任何异样,她的眉眼弯着月,看着是喜悦得很。
而且,当自己向她解释这些书卷自己要花时间好好寻寻,司仪姑娘只能暂时在门外等候之时,她也只是在最初时眉眼间流露出了一些惊讶,却也没有过问为什么,或许这便是一个从小修身养性的姑娘吧,莫执这么想,她其实是发觉了有些不对的,但出于对自己的尊重,她选择了一个人留在房门外等候。
这一等等得莫执也焦虑不安了起来,徐记的那些书卷自己一股脑儿全部留在掌柜的那儿了,王司仪如果要看,自己只能一笔一笔再为她从树枝上抄撰下来,这可不是拔剑收剑那等容易活儿,要花好多心思的,寻常找份书卷怎么可能要那么多时间?傻子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还好还好,说了等候,便是等候,门外一句声儿都没有,连声咳嗽或是催促都没有,她或许也觉得不对,或许也心生怀疑,但她真的就只是等着。
这么想着,莫执更加奋笔疾书了起来。
只不过……
“你画的这是什么啊?”王司仪把纸卷捧在手上,左歪歪头,右斜斜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那个……那个……”莫执看着书卷上落的新鲜笔墨,明渍可见,他细口嗦道,“那个大风筝。”
“哦!”王司仪颇为捧场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个是筝翼,这个是火杖,但这个……这里怎么绑了一只鳖?”
“那个……”莫执的脸红得跟熟透了的桃子似的,“那个是椅子。”
“哦,哦!哦!”王司仪连“哦”三声,由惊奇转为顿悟转为赞赏,只不过,唉,那赞赏也不是赞赏自己的,而是赞赏徐记的。
“这个筝翼有点意思诶。”王司仪把纸卷放在桌上,一只柔荑纤手在上面戳点着,“你看这,这是与筝骨相连的柱节,这块他做过特殊处理,抹了红蜡,而且他黏合的位置和长短都是仔细思考过的,你看,他这里写了,三七为宜,过多易折,过少缺力,这里的三七指的应该是三七分,红蜡为七,空栓为三。”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莫执别的不敢说描摹得多么准确,徐记的书卷上的字可都是一字一句事无巨细地全部抄撰了下来,毕竟那是他唯一不必考虑图案中的方位、大小与角度的东西。
“还有,你看这里,筝翼,这一层是竹骨,这一层是羽毛,这一层是丝布,他是怎么想到的?我怎么就想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