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呢?”王司仪踮起脚,左探探头,右探探头,却找不见他们的老熟人——店小二的身影。平时哄堂热闹的老酒肆,如今只有一个摸着自己大肚腩的胡遭老人。
那胡遭老人嗝出一口热气:“他死了。”
“啊?”王司仪与莫执的下巴双双掉到了地上。莫执不知道王司仪怎么想,但他内心的惊赫甚至超过了当日在引水路里见到他的师傅的时候。
死……死了?昨日还与这大汉小媳妇似的抱怨的小二,就这么……
“呸呸,说顺嘴了,说顺嘴了,他不是死了,不是死了,他回乡省亲去了,对,对,他应该是回乡省亲去了。”
“哦,吓死我了。”王司仪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的确是被吓得够呛。
只不过……这又是什么说法?为什么“他死了”会是说顺嘴了?为什么回乡省亲会是“应该”?
“掌柜的,你所说的‘回乡’,指的是哪个乡?”
听到莫执说话,那胡遭老汉眼神往莫执这撇了过来,只不过,他上看下看,上瞧下瞧,眼神里只有轻蔑和不耐烦,他好像是在说:你个龟孙怎么也在这?
不过他倒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他回答得像是莫执在向他讨钱:“回乡回乡,回哪个乡?临湖城啊!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啊?尽问些没意义的问题。”
“您也是临湖城的人?跟我师傅和小二是同乡?”莫执倒是不屈不挠。既然这老汉在他面前不显山不漏水地露了一手(虽然是露给王司仪的),那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打探人家底细地机会,这种言语上的攻击他早就从师傅那领教过千万遍了,不值得为其波动。
“是啊?怎么了?怎么了?”那胡遭老汉似乎是越看他越觉得不爽了,便直接把眼睛投向了一旁的王司仪。
瞬时,他笑语盈盈:“姑娘,来,来,虽然小二今日不在,但我这个掌柜的今日还在,姑娘要点酒,我便上酒。姑娘可要什么酒?”
“是我喝。”莫执抢过了话茬。
“我知道是你喝我知道是你喝我不聋不瞎你就算缩成了一头乌龟我也能能看见你的龟壳。”
……莫执无言。
他们同乡的三个人,每个人还真是大不一样啊。师傅,你是怎么惹了人家啊,人家对您的徒弟也如此刻薄。
王司仪看到此种场景似乎也是觉得有些尴尬。当然啦,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像烧开的锅炉似的,她夹在中间当然有些难堪。
想了想,她问道:“掌柜的,现上有哪些酒?”
“弥尘香,薛红冻,酿子酒,白梁酒,都有,都有,就是陶米酒没有,小二不在,酒窖又被他封了,这个没有。”说完那个“酒窖”,这胡遭老汉还狠狠地瞪了莫执一眼。莫执这会儿倒好似有些明白这老汉为什么处处看自己不上了,你二话不说霸占了酒鬼家的酒窖,那相当于抽走了书画家的笔,老农民的犁啊,人家能不跟你拼命?
而且,那酒窖里边,还藏着,一具,尸体……
“陆辙,你要喝哪个?我记得,你上回,喝的是,酿子酒?要不要再来两斤?”
王,王司仪居然还记得自己与她相见的那一天,正喝的是哪种酒,她是不是对那一天……
“嘁。“胡遭老汉及时地嘁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说道,”尽会喝这些和白开水没啥区别的酒,喝十斤也就过个尿啊。”
“欸,那还是有区别。”王司仪说道,“喝十斤酒,越喝越醇,喝十斤水,越喝越淡。”
“小二说的?”胡遭老汉往王司仪那鬼祟地凑了凑。
“对,他说让我拿这句话自己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