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对胡振邦三人道:“随我进去吧。”推门进去,只见屋内甚是宽敞,其时天色已暗,屋内点着数十处烛炬,照得满室亮堂。
屋内正前方站着一个身着葛黄色长衫这老头,中等个子,头顶秃了一大块,但头颅四周却长了一圈黑发,显得极为滑稽,此刻他正凝视着面前画板上的一幅画,左手五指的四个指缝中各夹着一枝笔,右手抓了一枝笔在画板上描一描,又退后几步,歪着头,眯着眼看得一看,又摇摇头,又上前左看右看,描描画画,显是对自己的画十分不满。
胡振邦三人心中皆道:“想来此人便是高画师了,怎地却是如此怪异的一个老头。”却见那侍卫站在门口,不敢开口吵他,又用眼神示意胡振邦三人站在那里不要发声,显是不得打扰他作画。
过了小半天,高画师猛然想起什么,抬头见到他四人站在门口,这才将画笔一抛,道:“来来来,让老夫瞧瞧,又是什么样的乡下姑娘想攀高枝了。”
那侍卫笑道:“二位姑娘,快上前两步,让高画师看看。”,说罢,又对那高画师道:“你老人家好好看看,这回可满意了?”
胡振邦上前一步,拱手道:“高画师,这是在下两位妹子,我们住在乡下,不太懂规矩,蒙两位军爷关照,带我们进宫来,请你老人家瞧瞧的,给她二人画个画儿,就讨一点赏钱吧。”
原来他从之前铁甲队士兵的口中听出些端倪,猜那李元昊想要凭画找人,但又不便大张旗鼓张贴画像,便只能悄悄让巡城铁甲兵四处留意,寻找有一双“西夏公主”般美丽眼睛的人。
那高画师哈哈大笑,道:“就说是乡下来的,就这点儿出息,只想让我画个画,讨一点儿赏钱?”边说笑边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张大了嘴惊愕已极!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眼睛,这世上竟果真有如此美丽的眼睛!”那高画师见了阿依慕,竟似被施了定身术,动身不得,口中喃喃只有这句话。
引见的侍卫见高画师如此,心中大喜,上前道:“你老人家可满意?”
高画师如中邪魅一般连声应道:“满意,满意。”半晌道:“姑娘,别动,别动。”言必,奔回到画板之前,将之前所绘的宣纸皆尽扯落下来随手抛去,那大屋之中转眼便如雪片般堆满了画像。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那些画像上,都只绘有一个绝世美女,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大眼,竟和阿依慕别无二致。
沐寒衣道:“这不就是姊姊么?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姊姊?怎画得如此传神?”
那高画师听她问话,向她瞄了一眼,道:“你是妹妹?果然也是个标致人儿,但你没有你姊姊这样的眼睛。”
胡振邦亦道:“高画师,我们这可是头一回进得这兴庆府,你老人家怎会,怎会识得我妹子?画得一模一样?”
那高画师见问不由得又哈哈大笑起来:“传神?一模一样?你兄妹二人为了讨赏,也真会拍马屁,那些画,都是在下的失败之作,你们哪里看得懂,只有她--”他一指阿依慕道,“只有她真人站在面前,我才能画出栩栩如生的‘西夏公主’。”
胡振邦三人目光一碰,心中俱已了然。原来,果真是李元昊为了瞒天过海,请来西夏丹青高手画师绘制了“西夏公主”图像,并让士兵在巡城之时,向外传播消息说,凡女子有一双美目者,可入宫找第一丹青高人高崇德画像,能令其作画者,一律赏赐银二十两。是以之前那几个铁甲侍卫见了他三人,也只道他们是为了入宫找画师画像的,至于说什么入宫做皇妃,皆因那些士兵皆知皇帝李元昊荒淫好色,宫中妻妾成群,猜想是要找个借口,物色美女入宫选新皇妃而已。
阿依慕心知自己计划有望成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开口问道:“高画师,你老人家既然从未见过我,为何又将我画得如此相像?”
高崇德见自己的“画中人”开口问自己,不由大喜道:“姑娘你叫甚么名字?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大夏国皇帝李元昊说起过你,不错,你就是那位如天仙般的‘西夏公主’,皇上说,这世上除了西夏公主,谁都不会有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一枝笔,在画板上作起画来,时而泼墨挥洒,时而细致描画。
阿依慕羞道:“高画师,我叫哈依莎,只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哪能和尊贵高雅的‘西夏公主’相比,你老人家见过那位公主么?”
高崇德道:“嗯,我没见过,我只是听皇帝说起过,他有一位‘西夏公主’眼睛比天空的星星还要美丽,她的美丽比太阳还让人不敢直视,所以,只能戴着面纱,要是谁看到了她的容貌,一定会发疯的,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今天才终于画成了!”
说罢,将画笔一抛,将画板调了个头,大家齐齐看去,俱是“噫”的发出一声惊叹。只见那画上画着一位蒙面美女,竟与眼前的阿依慕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明艳绝伦,比最清澈的溪水还要清澈,比天上最亮的北极星还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