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捂着肚子、苦着脸道:“难受,我得先走一步,明天再说吧……”
“去你的,再爽约我都没脸见人了,今天你哪也不能去!”意外酒醉让智力有所下降、胆量却增进不少,波没怎么反对,任由森特先生拽着快步往目的地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公园正门黑漆漆的栅栏。
隔着几十尺,森特先生伸出一根手指、作个噤声的姿势,接着拍拍波的肩膀说:“我正门,你翻墙。照老规矩,先到先得……”
“哦,我翻墙,你走平地,还先到先得……当我白痴啊!”
“呃,那我翻墙好了,别忘了,先问清楚再动手。”
商量妥当,即便状态不佳,波还是毫无困难地溶入阴影中,仅余下微不可查的足音迅速远去。森特先生显然没有对方醉得那么厉害,快速施展一道“隐形术”,不去爬墙、反而稳稳坠在波身后不远,也跟随着他潜入了公园。
走道迂回曲折,左右是形状各异、面目蒙在阴影中的雕像群,黑暗中看似大量虎视眈眈的潜在敌手。激活夜视能力,灰白底色下只能分辨物体的轮廓,刚拐过一处转角,耳中忽听前方响起“噼啪”两声,靠近一看,果然只留下触发陷阱后的零散配件。
波一马当先,凭直觉和过人的敏捷连续闪过三处机械陷阱,虽然口中悄声咒骂,却并无回头的意思。森特先生暗暗咋舌,不知道敌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设这么多陷阱,除了前头那喝醉的傻瓜、谁会一股劲儿只进不退啊?从破裂的绳套、罩网和敞开的针板来看,置人于死地的装置尚未出现,看来他们确有生擒敌手的打算。
再向前就到了适合跳崖的好去处,眼珠一转,森特先生想到某种令人不安的可能,迅速缩进走廊一侧的缝隙里,搂着个冷冰冰的石头美女闷声不响。吮吮右手食指,悄然探出去一点,把注意力集中到体表的触觉上。十几秒刚过,凉浸浸的指端察觉到空气的异常流动——有什么肉眼捕捉不到的活物飞掠而过,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且同样感觉前后出现了两次——心中豁然开朗,敌人的伎俩已经相当清楚。
要活捉某个名声在外的厉害角色,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目标逼进绝境,然后再相互配合实施偷袭。两个敌人应当早潜伏在入口处,一旦目标意识到身中埋伏,自然会急于逃离现场;此时突然现身、逼迫对方向后退却,波所触发的陷阱才刚好能派上用场。背后既然是峭壁悬崖,倘若敌人逃过陷阱而难于活捉,就地处决也会方便许多。
想到这里,森特先生暗暗冷笑。步入埋伏圈的四人全都藏身暗处,一上来敌人的计划先被波打乱,现在谁偷袭谁、可就不那么好说。
耐着性子多等十秒,直到确信无后顾之忧,杰罗姆才蹑手蹑脚、上前尾随两名潜行的敌手。前方便是狭长的观景平台,面积至多容纳七、八个成*人,只需堵住唯一入口,平台上的目标立成笼中困兽。
最后一道陷阱被踏入平台的波触发,染色的石棉粉末砰然炸响,先扬上半空、接着再纷纷降落,潜藏的倒霉蛋立刻无所遁形。趁目标视线受阻,蓄势待发的两名赏金猎人不再留手,弓弦炸响、轻十字弩和短弓同时朝对方发射出弹药。
轻松避开来箭,粉尘中武器出鞘,波此时也明白了敌人的意图。既然是二对二,自己还有帮手不曾现身,纵然一时处于劣势,扳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倒持剑刃警惕下一轮远攻,同时飞速戴上银亮的新面具,以防石棉粉末模糊视线、或造成呼吸困难。
全身裹在特制皮衣内,从头套到短靴严丝合缝,只在眼睛部位留出一道望孔。敌人外表极度诡异,肉搏器械是套在手腕周围的三棱尖刀,整体看来几乎跟四周夜色结合成一体。
身材矮小那人堵住入口,把短弓收到背后,举手抽出一根“彩球术”法杖来;较为高壮的则取斜线向前连续空翻,教人全摸不清三棱尖刀的出手角度。第一发“五彩球”毫无悬念击中了波,与其跟高速飞行的法术光球较劲,不如把精力完全放在冷刃对抗上。光球命中带来的麻痹危险还没过去,尖刀便已经近在眼前。
翻翻滚滚战在一处,场中二人均一副相当个性的打扮。“金面人”的行头胜在足够炫目,镜子似的面具反射出对方的形态,披风狂舞时常有剑刃包藏其中;赏金猎人的装扮则更趋实用,右手尖刀不断锁拿对方长剑,鞋跟配备的尖钉蝎尾般大力抽击,为打斗场面增色不少。
双方战得难解难分,只见无数细小纤维中舞动的黑影和闪光纹路纠缠在一处,险象环生却又旗鼓相当。场中的猎人打个呼哨,法杖再次吐出光球,紧接着观战那人搭弓疾射、眨眼送出两箭。
正当射手准备再次取箭,背后接近的杰罗姆冲对方膝窝蹬出一脚,让那人双膝触地;同时一拉一拽,绷紧的弓弦应声将对方右腕和脖颈绞缠在一块。上下两股力量方向相反,一口气没喘上来,射手眼冒金星、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被即刻解除了武装。
场中激斗的两人发现形势逆转,赏金猎人眨眼成为孤立无援的一方,不由得萌生怯意,倒翻两个跟头企图援救同伴。波启动戴在右手的戒指,一道“气爆术”拦腰命中正在空翻的敌手,伴随飞溅的石棉粉,赏金猎人直接给平推出几尺、落地时已失去了知觉。
算人者反遭算计,波走过来捡起法杖,再把轻十字弩踢到一边,剑尖抵住剩下那人的咽喉。“怎么这么慢?我可结实挨了两下呢!”
杰罗姆手下一缓,让俘虏喘一口气,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猴子,翻墙能快的了吗?谁叫你偏要走下面。”
“你走下面早给挂起来了,还好意思讲。喂,先到先得,对吧?”
“先听听这位怎么说。”把短弓从上往下套至腰间,双手一并卡在里头,那人狼狈地跪坐着,看身形显然是女性没错。“谁派你来的?”
波不解地瞪着森特先生,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杰罗姆制止了他拉开那人面罩的举动,只是无声摇了摇头。对方喘息稍定,恨恨地说:“六年前,你劫掠运送商会家属的船只,男女老幼都遭了毒手……事情还早呢!我们逾期不归、格杀令自然有别人执行!”
“吓唬谁啊,隔海追杀?亏你想得出来。”波讪笑着指指那人,“不过无所谓,这位先生一向自诩正派,可能打打屁股就把你放了。”
“正不正派与我无关。简单地说,你们找错人了,我没兴趣广结怨仇,你最好也放明白点。不会再有下一次,咱们走。”
“啊?!你还当真演上瘾了?伪君子!他妈的来这一套……”骂骂咧咧,波被森特先生扯着走了,现场只留下身份未知的两人。
直到离开别墅区,杰罗姆才冷冷地说,“怎么,真以为瓜分战利品呢?杜松要知道自己的门徒出了这种人,天涯海角也会取你人头!”
把面具掷在地下,波厌恶地说:“去你的,那丫头算什么玩意儿?我就瞧不惯你这副嘴脸!杜松是这么教你的?虚伪透顶!”
杰罗姆一把推开对方,不含喜怒地沉声道:“我宰的活物,比你们这些新丁加起来还多,所以自己有了家室才懂得害怕。哪天你也找到个真正在乎的人、自私自利的日子到了头,再谈什么虚伪也不迟。”
看他转身离去,波独自站在夜色中,数着半空飘散的丝缕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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