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话落地有声,古氏和沈从虽然都恼,却也不敢马上顶嘴。屋子里有一会儿的安静,一直没开口的沈墨这会儿才道:“人命比什么都重要,荣华富贵,没命就什么也没有。叔伯婶婶都是聪明人,怎么连这点都不明白?”
沈从背着手站着,闻言轻笑了一声,脸上却是半点不轻松:“你当真辞了?”
“已经辞了。”沈墨看着惊鸿,声音平静。
“好,很好。”沈从气笑了,看了旁边的花锦一眼,道:“这么大的事情,也该让书儿回来一趟。沈家失去依仗,早晚要散。与其捆在一起遭殃,不如就先将家分一分,各走各的吧。”
“你胡说什么!”老太君瞪眼,拐杖拄在地上咚咚作响:“好端端的,分什么家!”
花锦心疼惊鸿,心情本来便低落,又听得他们这话,气急了:“大叔伯商人做得好,家人亲人也都是可以拿来用金钱算的。有官你就傍着,没官你就要分家,这心可当真是肉做的?”
沈从冷哼一声,道:“谁不想好好过日子?现在就因为凌惊鸿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要牵连着我们一起受罪吧?这样,现在我们各自管着的店铺就归各自吧。我和她们明天就离开京城,以免皇上一个不高兴,我们都陪着送死。
沈墨劫了天牢又辞了身份,怎么看都还会有大罪等着他们。沈从选择这个时候离开,算是十分明智的。
至少他自己觉得很明智。
老太君气得直捂心口,看着沈从半天也只骂出两个字:“孽畜!”
花锦站了起来,走到老太君身边替她顺气,眼神跟刀子似的看着那边的沈从:“大叔伯想得倒是好,你们一房便要分走一半家产,真当我们是傻子?”
沈从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年都是我在打理的东西,给了你们你们能管好么?书儿那里还有你这里的也饿不死老太君,就莫要再纠缠了。”
如果手里有烂鸡蛋,花锦一定会往沈从脸上丢。但是现在情况乱七八糟,将军府势必也是不能久住,她还当真没那么多精力同他们纠缠。
这时候沈墨却动了,突然站了起来,看着沈从问:“大叔伯既然已经如此说了,那便立下字据,从此分家,财产分明。无论以后富贵贫穷,都各不相干,如何?”
沈从一喜,自然是求之不得。沈墨和凌惊鸿身上都是要诛连的大罪,能脱离了干系,自然是好的。
古氏动得也快,连忙让人去拿了纸,生怕沈墨下一刻反悔似的。老太君气了一会儿也就平静了,沈从又不是她所出,为人本来也势利,要走的反正留不住。
沈家分家,家奴们自然也是人心惶惶。不少人跟着沈从和古氏走了,只有主院和沈墨身边的人留下了,在老太君身后站得直。
“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沈墨低声说了一句,回到惊鸿身边继续坐着。老太君觉得很累,摆摆手就说回去休息了,只留花锦和沈墨在这里陪惊鸿。
德公公其实是在沈家站了一会儿的,手里的圣旨哪有不给出去再带回去给皇帝的?但是沈家内乱,他也不好出去,只能将圣旨放在沈墨的院子里,然后回宫复命。
他没说沈墨拒接圣旨,而是说沈将军接了圣旨,但是婉拒圣恩,称自己要归隐山林。
换作其他人,皇帝一定会以为他这是欲擒故纵,摆架子威胁人呢!可是是沈墨,沈墨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归隐,便当真是下了决心。于是皇帝有些慌了,连忙选人,打算派去沈府游说。
本以为惊鸿半夜差不多该醒了,可是黄昏的时候她就发了高热,嘴里说着胡话,手不安地乱动,眼角也落下泪,看起来很是痛苦。
沈墨只能压着她的肩膀,轻声一遍(www.biquwu.cn)一遍(www.biquwu.cn)地喊她:“惊鸿,惊鸿。”
那调子是花锦从未听过的温柔,屋子里站着很多人,却又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一样。花锦看得呆了,明明这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她还是觉得很感动。
沈墨守了惊鸿一晚,到黎明初晓惊鸿的高热才退了下去,人也慢慢清醒了。
“痛…”意识回笼,无边无际的疼痛也就再次涌上来。惊鸿想喊,嗓子却嘶哑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手想抓住些什么,一动却又是钻心的疼。
“别动。”旁边有声音传来,惊鸿努力睁眼看了看,沈墨正将茶水倒在干净的丝帕上,然后蘸上她干裂的唇:“熬过来就好了,可能还会痛上一阵子。”
她回来了吗?惊鸿看了上面的床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那阴暗的地方,她出来了。
沈墨救了她吗?惊鸿扭头看他,后者脸上却是淡淡的,只专心拿水蘸她的唇。
浑身都疼,惊鸿觉得有点委屈,他这会儿好歹露出点儿心疼或者是温柔的神情也好啊,可是沈墨看起来冷冷淡淡,像是只是因为责任来照顾她一样。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沈墨心里很不好受,想着事情也就没注意神色。向来是表情冷淡的人,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要他当人家面表现出来,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