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军出兵的消息被各方探子第一时间传了出去,曹风也好王东方也罢都没有想着藏着,虽说出其不意最为有利,但是以汾州军之利又何须出其不意?况且郑皇下令汾州军出兵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以血一营战兵覆没之耻。
日行八十里,汾州军宛如飞军一般朝着老爷山急进,仅仅是如此速度便足以让天下绝大多数的部队绝望,更恐怖的是汾州军居然无一人掉队。
消息很快传到了戎爷寨,扬武大将军侯姜自然不敢大意,那可是代表战斗力天花板的汾州军,毕竟没有几只军队能打出一万五破三十万的战绩而且自身战损不足五千人,那可是三十万战兵可不是三十万头猪。
候姜站在沙盘面前,两侧是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的几个亲信将领,他都有点感觉进了鸡窝,平日里一个个吹嘘的自己有多勇猛的部下此刻更多的是忐忑,说畏惧有点打击,汾州军的名头实在是太过响亮,大郑六军哪一军不令敌人畏惧,更何况自家人知自家事儿,手下兵马啥水平心里总有点数。候姜手里最精锐的部队还真就是潜过来的西夏锐士,不过不是曹风说的五千人,而是六千人,这六千人的主将是西夏边军大帅李速的侄子李征。这六千人他指挥不动,外人以为他手握三万雄兵何等意气,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老爷山上真正最有话语权的是椅子上喝茶的那位爷。
从军以来大小胜仗怎么也有个百十场而成名的李征无疑是幸运的。李征从军那一年正好是郑灭南真,而且为了避嫌隐藏身份去了西夏西疆,从辅兵一路而上成为正四品将军。其在西夏军内也算一号人物,在西域周边诸国中李征的名头已然不小甚至在更西边的青羽帝国的边军中都知道西夏有个李征的猛将,无他,被修理过罢了。李征靠的同样也是狠,杀人不眨眼,杀俘屠城这种事更是拿手。据闻李征曾一战灭杀青唐国四十万精壮,一下子让青唐国的青壮成了濒危物种最后青唐献上过半领土并送上无数财宝以及数名公主和亲方才免了灭国之祸,到如今过去好几年一提起李征的名头依旧能让青唐人感到战栗。
一年前候姜以戎国皇族的名义遣人求援,西夏当然看不上,但是能让郑人不爽的事情西夏皇帝都非常乐意,于是选派干将。李征听闻后多方争取终于如愿。
认识的人都知道李征很狂,但军功就是他狂傲的资本,汾州军号称天下至极,可是汾州军十年没动刀,甚至这十年里西夏边军都没有和郑军打过大仗,老一辈的人在慢慢老去,顺便带着恐惧老去。李征没有和汾州军交过手,这是心病,他觉得自己的六千锐士营打三千汾州军,二比一的优势还有地利没道理打不赢,他想更上一层楼,如果能击败汾州军的这一营那他李征绝对可以一跃成为西夏军中第一人,即便是自己的叔父,那位被誉为西夏柱石的李速也难掩其锋。
西夏边军虽然也是精锐但顶多和郑国西北行营掰腕子,就这还得是和虞国联手,单干最大的可能是被按着摩擦。因此自信的李征心里一团火热。他坚信自己终将给西夏带来无尽的辉煌。
郑人的茶是个好东西,被自己叔父派到这里四个月了,什么都让他感觉到不屑,唯独这茶和身上穿的丝绸内衬让他满意,茶自然是香的,丝绸又轻又能防箭,是个好东西,可是转念一想不过是郑人的奇技淫巧罢了,哪如西夏男儿,哪个不是横刀立马,那才是真男儿。
据说李征当初放言此去必当为国破敌拿下云州。虽说郑兵骁勇善战鲜有败绩,可李征从入军起就在西夏西疆大军里,直到升任四品将军的时候方才有人知晓他原来是东疆大元帅李速的侄子,西夏国主李运知道后赞其幼虎不辱门庭。因此李征又被称为李幼虎。这样一个前途光明的人自然不愿意偷偷摸摸的潜入别国做个山贼,哪怕手下百万众在其眼里终不过小丑罢了。
他要足够的光芒以耀眼世界。
李征狂,但不自大,他用一个月的时间让六千锐士营顺利潜入至老爷山,又用两个月时间摸清了整个云州郑军的布防和规律。最后果断出击,以锐士营为先导率整个戎爷寨的人的突袭押送粮草的一营郑军。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上午,最终四千余郑军全军覆没,缴获无数,李征将所有军官的尸体钉在大路两边并斩去头颅。
郑军不是没有全营战没的惨烈,两军交战四千余人不过是史书上数字的一部分,但这次是在国境之内而且是被一群土匪歼灭的,不管这一营战兵是西北大营的还是云州卫还是厢兵的,也不管那只土匪里有没有西夏精锐的锐士营都不是理由。
这一战被有心人无限放大,曹举好歹有过灭国武功,又怎能受此大辱。郑人的骄傲容不得外人践踏。
曹举虽然已过半百越来越讲究养性,但曹氏皇族的人又有几个好相与的。曹举在紫极殿怒吼:朕十年不动刀兵宵小莫不以为朕之刀锋不利乎?
云州卫总兵刘半之、云州刺史张树书、云州州尉曹群皆撤职查办,西北大营征西大将军孙嗣同降爵,獬豸卫云州指挥使陆勋、锦衣卫云州指挥使霍鹏降职留用以观后效。汾州军,出。
如此动作让云州上下感到莫大的耻辱,现任征西大将军更是割发以明志欲于西北试刀。
戎爷寨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刚刚一场大胜让所有士兵都陷入了莫名的亢奋中,但是候姜和高层将领还是很清楚的,沙盘前的诸将军的吵闹逐渐变小,最终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正在喝茶看书的李征身上。
踌躇再三之后候姜朝着李征问道:“李将军,眼下汾州军一营战兵距此地已不足百里,莫不如把锐士营调回来,谨守山谷要害如何?”
李征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踱步到沙盘前扫了一眼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笑道:“月前我军方才聚歼郑军一营,各部士气正是高涨。目前我军仅着甲战兵就有一万余人,辅兵两万,再加上我锐士营六千众,而汾州军仅仅三千人,况且斥候回报说汾州军是孤军,云州卫最近的一营战兵都在二百里开外,以近十倍之力以逸待劳为何要退守?”
候姜面色微红:“将军说的在理,可是”
“可那是汾州军对吗?被邺城里郑国皇帝称之为天下诸军之冠的汾州军对吗?以一己之力攻破二十倍敌军的汾州军是么?”李征轻笑的反问道。
诸将相顾皆沉默不言。
“敌人尚在百里之外便如此畏惧,与小儿何异?诸位若实在害怕现在便可下山去降了郑人,看那位新任云州总兵和云州刺史会不会放尔等一条生路。”
“一群蠢货,你们在云州折腾了三年,这三年来杀了多少人屠了多少村镇?龙云县里的郑人的那个忠烈祠里边有多少名字是你们给刻上去的?整个云州都因为你们大换血,以郑人瑕疵必报的性子在坐的诸位谁能躲的过头上那一刀?”
“就算真放了你们你们能做什么?郑人会让一群手里握着人命的土匪做将军做校尉?让你们种地你们会吗?”
李征肆意的喷着唾沫,丝毫不顾及其他的人脸面,未战先怯这是耻辱。
“李将军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等不过是想以逸待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