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来了兴趣,道:“哦?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叶秋心道:“出来匆忙并没随身带着。”
汉子道:“那就不好办了。”
叶秋心也知道,治病救人,需要对症下药,这打铁锻造也是同样的道理。
“十修图”里有云:“自然万物,质地不同,锻造之法有异。”
不过书里包罗万象,内容不少,但也只说了个大概,都是些基本法子,主要是设计理念,结构构思。
叶秋心赶紧道:“什么材质先别管,你就告我遇到这种情况,还有什么法子?”
汉子也不纠结,想了想道:“法子倒是有,只是……”
叶秋心听说有办法,赶紧上前道:“只是什么?是要钱吗,嗯,这也是应该的。”说也就掏出一锭银子。
汉子赶紧道:“不是钱的事儿,只是这铸造之法本是家传,不便为外人说。”
叶秋心道:“这我知道,你是怕告诉我之后,抢了你的饭碗吗?放心吧,我这真的是兴趣爱好,城外湖心岛知道吗,我是那的大夫。”
闻言,那汉子狐疑,打量着叶秋心道:“你真的是大夫?”
叶秋心想:虽然自己的医术东拼西凑,但也妥妥的救过两个人,这大夫二字多少也能当得。
于是认真道:“没错,在下医大二院副主任医师,叶秋心!”
他可没有鸠占鹊巢,还记得给医归前辈留个主任医师的位置。
铁匠闻言却是一愣,这个“医大二院”是个什么东西?医馆名称?虽不明就里,但还是恭敬道:“既然是大夫,那可否帮忙看看小儿的病?”
叶秋心刚才见此人表现,已经猜到一二,现在听对方这么说,也不意外,问道:“不知令郎得的什么病?”
汉子说道孩子,有些激动,也有些着急道:“我也不知道,找了不少大夫看过,只是给开了一些药,但都没啥作用。”
叶秋心问道:“那孩子什么症状?”
汉子只是说:“请叶大夫跟我来。”
正要走,叶秋心想到什么,让汉子稍等,自己走出铺子,四下看了一眼,找到顾雪朝他喊:“你们先逛,一会儿来这里找我!”
顾雪拉着木休,朝叶秋心奴了奴下巴,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去吧。”
木休拉着顾雪指着不远的一个摊子笑道:“你瞧,那里居然有人卖伞,人们都说我傻,但要是我,定不会在这晴朗的日子卖伞的。”
顾雪也笑道:“那他不是比你都傻?”
……
叶秋心转身回到铺子,示意那汉子带路。
两人穿过一道门,进了后院,绕过一棵梨树,来到正房。
看来铁匠铺还算挣钱,院子虽然不大,但也干净,角落里放着一些铁疙瘩,还堆着着破铜烂铁,紧挨着是个猪圈,两头大胖猪正哼哧哼哧的睡着,旁边用木篱笆围了块空地,里面三三两两的鸡鸭正溜着弯,根本感受不到主人家里的糟心事儿。
进到屋里,一个妇人赶紧站起来躲在一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铁匠的媳妇儿。
汉子将叶秋心带到床边,床上一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正侧躺着,闭眼睡觉。
看上去并没异常,但随着汉子将男孩的被子掀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叶秋心一惊,看了一眼汉子道:“这……”
汉子没了先前打铁时候的容光,满面愁容的说:“去年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小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万春堂的大夫把过脉后,只说是病理在肝,但为何肚子肿胀,却是不清楚,施针排掉一些腹中积液之后,开了些药就走了。
本来以为孩子的病好了,可谁知今年年初,肚子又鼓了起来,又找万春堂看过,用了同样的法子,但这次好了没过多久就又成了这样,原本还想着再去万春堂,可我这婆娘埋怨每次钱不少花,这病却反复,就想另寻他处,但对方一听万春堂都没办法,就没来,我也不好强迫,原本也听说城外小岛有个百草堂,以为也是,也是……小医馆,便没去。”
说到这,旁边那妇人抹了把泪道:“柱子,这位是?”
原来这铁匠叫陈铁柱。再看这汉子,古铜肤色,略带黝黑,整个身体上下一般粗,远远看去跟个柱子一样,真是人如其名。
陈铁柱刚要开口,叶秋心先道:“在下是城外湖心小岛的大夫。”
那妇人扫了一眼叶秋心,对铁柱悄声道:“就那个‘百草屋’?”
陈铁柱道:“什么‘百草屋’?人家那叫‘医大二院’,听着就那么的不一般。”
妇人狐疑的重复了一遍“医大二院”,转而又带着哭腔对叶秋心道:“求大夫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吧。”
叶秋心道:“您别着急,我先看看,看看再说。”
说完转身看向床上的男孩儿,又看向他的肚子。
许是忘了把脉,直接上手去摸拿鼓囊囊的小肚子。
一旁妇人想去阻止,但被铁柱拦下。
叶秋心又将耳朵贴在肚皮上,只听到“叽里呱啦”的声音,又将真气灌入耳朵,瞬间那声音变大几分。
但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铁柱:“你说万春堂的大夫说什么?”
铁柱赶紧道:“说是病理在肝。”
叶秋心又看了看男孩儿的肚子,先是一喜,后又面色凝重。
那妇人不解,忙问道:“叶大夫这是?”
叶秋心转头,严肃道:“我大概是知道什么病了,不过不知道还来不来的急。”
陈铁柱闻言,急忙问道:“怎么说?”
叶秋心踱了两步轻声道:“这病我在抖音里见过,应该是叫肝腹水,不过时间久了,可能会发展成肝癌。”
陈铁柱问道:“这是什么病,严重吗?”
那妇人却是问:“‘抖音’是为何物?”
叶秋心想了想随口到:“哦,是一本医书。”
陈铁柱白了一眼他媳妇儿,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不说问病情,却对一感兴趣,于是赶紧又问:“什么是‘肝癌’?能治吗?”
叶秋心心底思量:这肝腹水还好,要是发展成肝癌,而且是恶性的就麻烦了,毕竟现代医学还没攻克这个难题。
而且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得赶紧医治,希望还没发展成癌症。
立即道:“铁柱兄弟信不信我?”
陈铁柱纳闷,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叶秋心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说完就要离开。
陈铁柱更疑惑:“去哪?”
叶秋心转头道:“把孩子带上,去我那!”
那妇人却对陈铁柱说:“你有活要忙,还是我去吧。”
但话音刚落,就被叶秋心阻拦道:“你留下,让他来!”
于是陈铁柱安抚了她媳妇儿,抱起男孩跟了出去。
到了门口,叶秋心招呼木休顾雪,叫了辆马车,一起往回赶。
男孩儿被这么一折腾,醒了,一直哼哼唧唧的说是肚子涨,难受,木休还好奇的捅了几下,被叶秋心制止。
顾雪没有上手,却也好奇,一路上问个没完。
陈铁柱几次欲言又止,叶秋心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你媳妇儿不太相信我,所以不让她来,是怕她爱子心切,阻我救人,惹出什么事端。”
叶秋心见他耿直,便也不再瞒他,将这病的严重性告了他,也把治疗的法子说了出来。
“啊?要开膛破肚?那不是死了吗?”陈铁柱惊道,几人不知,他已经后悔了,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想等马车停下,一跑了之。
木休还悠悠的来了一句:“先前他就这么干过。”
惹得陈铁柱赶紧抱着男孩儿躲的远远的,深怕叶秋心突然掏出刀子就将他娃开膛破肚。
叶秋心却不以为然,还在不停地解释手术确实有风险,但那也是为了救人。
很快就到了地方,一下车,果不其然,陈铁柱抱着他儿子就要往回跑,而叶秋心也早已料到,深手一掌打中他后脖颈,晕了过去,顾雪在他的受意下,顺手接过男孩儿,他则扶着陈铁柱,一起进到屋里。
顾雪将男孩儿放进“手术室”,叶秋心已经准备完毕,一身白布大褂,走了进去。
“你出去吧,看着那汉子,要是醒了,你就再把它弄晕,实在不行就给他喝碗麻沸散。”叶秋心整理着工具说道。
顾雪一边退出去一边笑道:“你这样根本不像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叶秋心抬眼问道:“那像什么?”
顾雪关上门的时候道:“像个土匪强盗!”
叶秋心乐了,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儿那意思,不过自己治病救人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顾雪刚出去,木休就跑过来跟她说那汉子要醒了,于是端了一碗混着麻沸散的酒,就走了过去。
父子俩几乎是同时喝下麻沸散,只不过一个混在酒里,一个是叶秋心改良过的麻沸散汤剂。
叶秋心先把小孩儿体内的积水清除,用的就是他研发的针管注射器,除了研究室那个小的,他还准备了一个大的,当初是用粗的竹筒先做的个模型样子,不料正好用上了。
小针管没针头,这大针管他可是配了一个,用细竹子削了一个。
积水处理完,又给小孩儿灌了一口麻沸汤,拿出一把小刀——手术刀,这是上次阑尾炎手术之后,他抽空做的。
“还是这刀使的方便!”赞叹一声便朝小孩儿肝脏的位置划去,当然这次开了一个比较大的口子。
也正因为这样,他手上的动作很快,真气紧随刀尖,伤口切开瞬间,就被真气封住血脉,所以出血不多,很快便看到小孩儿的肝脏,有一小部分坑坑洼洼,满是疙瘩。
叶秋心嘘了一口气道:“还好,良性的。”
然后手起刀落,一块异样的肉疙瘩被他取了出来。
接着就是处理伤口,缝合,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出了“手术室”,他还不忘将那块木牌翻面,“手术中”换成了“空闲”。
出来却见屋里没人。
“顾雪?顾姑娘……木休?木……”
还没喊完,就见木休从外面回来,急匆匆的来到他身边,沮丧个脸道:“我师傅不见了?”
叶秋心一愣道:“医归老头不是早就不见了吗?”
“不是,是教我功夫的顾爷爷。”
叶秋心刚想放松歇会儿,听木休这么说,也着急道:“顾老头不见了?不在屋里睡觉?”
“没有,整个小岛都找过了,没见到人。”
“那你顾雪姐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说她回镖局看看,怕你做完手术,找不到人担心,就让我先回来了。”
叶秋心右眼皮一跳,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但眼下又走不开,还是等顾雪回来再说,没准儿老头子就是回镖局收拾东西,亦或者是出去走走,散散步。
于是一边等顾雪回来,一边守着陈铁柱父子俩,期间他和木休煮了点儿面对付了一口。
见陈铁柱还不醒,不禁疑惑道:“这顾雪是给他喂了多少麻沸散,这么久了还睡得跟死猪似的?”
这时,那小男孩儿却是先醒了,见自己不在家,竟哭了起来。
叶秋心赶紧进到手术室,上前安抚小男孩儿道:“别怕,我是给你治病的大夫,你爹就在旁边屋里睡觉呢。”
刚说完,就听门外听“叮呤哐啷”,伴随着一声怒吼:“信叶的,快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
陈铁柱刚推开门,见他儿子肚子绑着白布,但却恢复原状,半句话愣是没说出口。
“小棍子,你,你没事儿啦?”说着上去要抱孩子,但被叶秋心拦了下来。
“别抱,伤口刚缝上,被你一抱,容易崩线!”
这不是陈铁柱第一次听叶秋心说奇怪的话,所以并没有惊讶,而是尴尬的握着他的手不住的晃着。
小男孩儿还被刚才破门而入吓了一跳,但此时见是自己的爹,虚弱的小声道:“爹,我想吃肉。”
叶秋心赶紧道:“鱼肉可以,其他的过段日子再说吧。”
恰巧此时,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接着就听门口有人喊:“有人吗?柱子?棍子?叶大夫?”
叶秋心笑了:好么,这一家又是棍子又是柱子的,很好奇他媳妇儿叫啥?
陈铁柱闻声,知道是自己媳妇儿寻来了,赶紧道:“纳兰竹,我们在这儿!”
叶秋心噗呲没忍住,好吧,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不过也不足为奇,或许他媳妇儿是个大户人家之后呢。
纳兰竹知道儿子想吃饭,喜极而泣,这一年多,他孩子的胃口可是很差,而且有时候吃了还吐,小脸蜡黄蜡黄的,可心疼坏了。
一家三口赶紧收拾的要回家,叶秋心再三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送走了三人。
报酬吗,他没要钱,而是一个铸造的法子,但按陈铁柱的意思,这法子可抵不上自己儿子的命,说什么也要给钱,叶秋心拗不过,随便他给。
于是陈铁柱留下那家传的法子,又给了先钱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