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来，一个卖主求荣的叛臣，肯定是贪生怕死之徒。所以他认出潘浚之后，本先狠狠羞辱对方一番再做打算，那料后来自己反而措手不及，差点断送了潘浚的性命。</p>
潘浚的话如同尖利地针一般。直刺入杨虑的心头，不断回荡：“英雄生于当世，当扶助明主，以定四方。岂可无所作为焉？我既投身社稷，献技英主……”</p>
难道乱世之中，竟当如此行事么？</p>
“希望他能活下来。”杨虑震惊的大脑里，最后模模糊糊地映出这个念头。</p>
“大人。关前又有军马赶来。”</p>
“哦！”杨虑抬起昏沉的头颅，定睛看去。</p>
数面“”字大旗在风中飞舞，一彪马队飞速驰骋而来。</p>
原来是聘将军。</p>
杨虑略微放松下来。聘和李严是极少数他素来愿意亲近地军中大将。几人的念非常接近。</p>
“开关。随我我去迎接将军。”</p>
吱吱呀呀声中，沉重地包铁大木门再度开启。</p>
“威方。李严何在？”聘见杨虑出关，一跃下马，当即问道。</p>
“仲业为何不问刘琮？”杨虑讶道。</p>
“那等乳臭小儿，走便走了。主公曾有密令于我。我如今赶来，只望再见正方一面。”</p>
主公？</p>
杨虑冷冷瞧了瞧盔明甲亮，声音洪亮的对方。</p>
半年没见，聘依然是那个聘，可是，他口中地主公，却已换了主人。</p>
“你为何欲见李正方？”</p>
“哦，正方走得匆忙，主公本意请他暂缓离开，我已令人护送他妻子，正往此处赶来，便可与他同去。”说到这里，聘瞅了瞅杨虑，心头打了个大大问号：“威方面色，何故灰败如此？难道他……”</p>
杨虑心头一震：“送他妻子同行？”</p>
“正方……和智元等，我都已放走。失职之罪，无可抵赖。请将军拿我回去，我当向飞帅请罪。”</p>
聘愣住，看了他半天，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扳鞍上马，喝令道：“敌酋已去，追之不及，随我回营交令。”</p>
众军校高声应诺。</p>
“仲业，仲业！”杨虑急趋两步，上前拉住聘战马勒口，“你这么回去，如何能交令？我私纵敌人，已是大罪。你岂可再犯？”你现在功业正当兴盛，若被小人进谗，君上疑忌，那就大不妙了。</p>
聘低头盯着他，道：“威方啊，你看看我身后。”</p>
杨虑扫了一眼：“什么？”</p>
“你没看出来，我此次追击刘琮，所率全为本部亲军么？他们，是不说一个字的。”</p>
“可是，万一走漏风声……”</p>
“威方，主公与我等，相知在心，才如此号令派遣，不仅是我，甘督、蔡和将军等荆州旧将，全是如此。有主英雄如此，我聘此生得其所哉，又有何疑？倒是……”聘顿了一下，决定直截了当，“威方你至今犹豫，却是可虑。主公虽不愿因此加罪，但难道你威方这辈子，就要如此自甘沉沦下去么？”</p>
杨虑如遭当头棒喝，瞠目而视，双唇微张，竟不知如何回答。</p>
“主公已有令旨，我此次返回襄阳，便将率领水师大军，赶赴黄河前线，为盟友助阵，张荆襄威名。威方，有一事我先告诉你，我已收到汝弟威公的来信，求我带他北去。”</p>
“啊，你说阿仪？胡闹，仲业，你万万不可答应于他，他还是个小孩子啊！”</p>
聘轻轻摇头：“威方，威公17岁了！也该出来见见世见我军中，年轻人很多，都非常出色么？乱世建功当趁早！威公若有施展机，至少不弱于邓芝、阿西、刘磐、刘敏等人。当然，即使你不说，这次我也不可能带他同去地，此次北方大战，颇有凶险。我已给他回信，让他先入招贤馆习几年，然后出来，放到县里，以他之能，便可得到实授地令长之位，如此对他更为适合。”</p>
杨虑连连点头：“正是，多谢仲业周全。”</p>
杨虑地弟弟，名为杨仪，字威公，擅长数术筹算之，数年前即负“神算生”之称，与“鬼辩生”马禝却是齐名。</p>
聘看着杨虑：“我此次北征，军中将佐奇缺，连中军司马都尚未定下，威方精治水军，肃重威严，足可当之。”</p>
聘加入阿飞军后，升为横江将军，官拜江夏领兵长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甘宁一旦离开，江夏太守肯定就是留给聘的。</p>
现在韩玄虽然暂已代江夏太守，但另一项更重地职务却交给了聘：荆襄二路援军首将！即将率领多达一万二千名水军精锐，北征援曹。</p>
以前在刘表时期，这么大规模地军事行动，首将非蒯即蔡，别无第三选择。</p>
由此亦可见，聘那可以预期的光明前景。</p>
他的中军司马，就是他的第一副手，至少也得是中郎将级别了，自非小小地乌林都尉可比。打几仗下来，立点儿功劳，那就是最硬的资历，等返回襄阳，至少就能外放去一郡掌军。对杨虑来讲，在万事具备就只需人才的襄阳政权里，五年内混到郡守级别，也不是很困难的事。</p>
杨虑仰望聘诚恳地面容，双拳一抱：“多谢将军抬举。容我再。”</p>
聘哈哈大笑：“好，我明日即将返回襄阳，明天午时，你如不到，休怪我不等你。”一拨马头，引军去了。</p>
杨虑看着他背影，口中喃喃道：“乱世建功当趁早？乱世建功当趁早？”</p>
第二日正午，聘、蔡和、杨虑等，率本部水军五千余众，乘二百余艘大小战船，浩浩荡荡，驰向襄阳。</p>
经过短期训动之后，这批长江上的弄潮健儿，即将奔赴北方，驶入未知的黄河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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