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飞得最快的就是消息。
清凉殿的宫门第二天一早就被敲开了,姜云容带着古雨儿和赵明瑶,并大批宫人,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姜雍容!你要不要脸!你是先帝的皇后,竟然不知廉耻去勾引陛下,你把我们姜家的脸都丢尽了!”
鲁嬷嬷和思仪守在姜雍容房前,鲁嬷嬷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四小姐请肃静,主子身体不适,现在还未起身。”
“哼,什么身体不适?我看她是没脸见人吧!”姜云容高声朝屋内叫道,“姜雍容,你怎么敢做不敢当?亏你那日还有脸让我小心别犯错,让人越过头去,原来那人就是你!”
鲁嬷嬷森然地看着她:“四小姐也该学点规矩了。别说这里是皇宫,就算是在姜家,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没有这样大呼小叫的道理。”
鲁嬷嬷是姜家主母身边最得力的人,平日里是不怒而威,只有在姜雍容面前才有几分好脸色。
从前在姜家的时候,姜云容见了鲁嬷嬷便像是老鼠见了猫。
明明同为姜家的女儿,姜雍容日常所用的东西却超出她数倍,因此她难免会动几样,每次都被鲁嬷嬷抓住,狠狠处罚,就算是母亲求请都无用。
因此积威之下,姜云容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退一步,自己也觉得恼火,手高高扬起,便要冲上去扇鲁嬷嬷一个耳光。
古雨儿和赵明瑶从进来起就想拦着她,奈何拦不住,这会儿眼看她要动手,两人急忙拉住她。
古雨儿道:“传言终归是传言,不一定是真的,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姐姐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赵明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就在旁边拉着姜云容的袖子,用力点头:“对对对,我就觉得他们说的是假的,姜家大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懂什么!”姜云容大怒,“御书房里的动静闹得阖宫都知道了,陛下被她的狐媚手段迷惑住了,嚷着要立她为后,御书房外头都听得见!你们两个蠢货还不知道吧?陛下还打算立那个先帝的孩子为皇嗣,将来你我就算生出儿子,储君之位也是别人的!”
她的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脸上就“啪”地一声,着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古雨儿和赵明瑶都吓了一跳。
“你……你敢打我?”她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向鲁嬷嬷,整个人已气到发狂,“老刁奴,你以为你还在姜家么?这里是皇宫!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老不死的,往死里打!”
宫人们应了一声,就要上前。
“谁敢?!”鲁嬷嬷大喝一声,“我受过御敕亲封,领四品执事,四小姐你只不过是待选的秀女,尚未受封,无品无位无分,我怎么打不得?”
姜云容最恨的就是自己入宫多日,那后位明明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迟迟不能到手。
如今虽摆得出皇后的威风,追究起来到底还只是个秀女。这一下被鲁嬷嬷戳中了痛处,实是怒不可遏,险些气晕过去。
古雨儿在旁道:“嬷嬷说得是,我们既未获选,年纪又小,嬷嬷要教训原也使得。只是祖宗规矩,秀女的脸只有陛下碰得,嬷嬷品阶再高,也只是个宫人。宫人打秀女,雨儿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这话让姜云容缓过气来,正要再喝命宫人,鲁嬷嬷道:“到底是古家的小郡主,正嫡出身,比那些旁的庶的有见识。只是小郡主你的见识还不够,秀女的脸除了陛下碰得,皇后娘娘也碰得。老奴是皇后身边的执事宫人,身负教导秀女之责,一样也碰得。”
鲁嬷嬷说到这里,向姜云容道,“所以老奴让四小姐去学学规矩,规矩学明白了,就不用挨打了。”
“你……你……”姜云容又急又气又恨,“姜雍容她早已经不是皇后了!你又哪门子的皇后执事!”
鲁嬷嬷笑了,微微地动了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四小姐见到哪份圣旨废了我家主子的皇后之位?告诉你们,我家主子一日是皇后,终身都是皇后!”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思仪暗暗握拳,嬷嬷威武。
赵明瑶道:“嬷嬷,我不想两位姜姐姐争执,可你打人就是不对的。姜家大姐姐是皇后,却是先帝的皇后,先帝的皇后,怎么能管陛下的秀女呢?”
鲁嬷嬷道:“皇后便是皇后,后印还在我家主子手中,后宫便还是我家主子掌管。四小姐想来生事,等封了后,取了后印再说吧。”
姜云容恨极了她,一叠声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撕了这老刁奴的嘴!”
宫人却在迟疑。
若是在上回,宫人倒不一定会把鲁嬷嬷放在眼里。但眼下人人都说陛下要立姜雍容为后,那么这位鲁嬷嬷便要重回宫中女官之首,谁也不敢太过得罪她。
姜云容一看宫人使唤不动,越发来气,什么也顾不得了,扑上去就要扇鲁嬷嬷的耳光。
鲁嬷嬷百二十斤的体格摆在那儿,姜云容哪里是她的对手?慌的众人劝的劝,拉架的拉架,向来安静的清凉殿一时间比菜市口还要喧闹。
“吱呀”一声,鲁嬷嬷身后的房门打开。
姜雍容站在门后,身上披着家常衣袍,长发未梳,一脸倦意:“嬷嬷,让她进来吧。”
姜云容一见了她,两眼像是能喷出火来,一把推开鲁嬷嬷,踏进房内:“姜雍容,瞧瞧你干得好事!难怪父亲在御书房恨不能杀了你!”
“父亲?”姜雍容的长发披在颊边,直垂及膝,发极黑,眸子也极黑,脸却是苍白的,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她的声音幽幽的,“呵,父亲才舍不得杀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清凉殿没有烧地龙,姜云容站在殿内只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寒意一阵阵往身上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