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徐大昌,还能有谁?
这是徐腾的父亲,以前是厂里销售科长,很爱吹牛,94年下岗后不愿意留在县里打工,去了南方特区混事。
“呦,徐总,今年又赚了不少钱吧,前两年开的是本田皇冠,车牌都不一样,一年一换啊,今年已经开上奥迪啦。官车啊,省委领导不也都坐这个车吗?”几个邻居笑呵呵的调侃着,估测徐大昌又在装腔作势,假装有钱人。
“要不怎么说是官车呢?”徐大昌将车停在楼道前,掏出一包软中华,乐呵呵的给邻居们散烟。
“这是喜烟啊,你家小腾考的真好,听说都考上江工大了,咱大院几百户,你家还是第一户有孩子考上江工大的!好大学啊,既是985,又是211,咱省五大高校,这是响当当的第一啊。”
徐大昌掏出一个鎏金闪闪的都彭火机,却不急着点火,自顾自的大肆夸赞,“郭叔您最清楚,我们家徐腾从小就聪明。”
“我和惠英在外做生意,从年头忙到年尾,一年难得回来两趟。小腾打小就懂事,从来不要我们操心。我们也是开明教育,他想学什么,就让他学什么,他从篮球学到围棋,从音乐玩到文学,也就拿出那么一点点的功力搞应试教育,照样能考上江工大。”
“说实话,我和惠英根本不在乎他能考上什么学校,等他毕业,还用工作吗?我们连……”
“大昌,明早四点,你还得送我去江州机场,哪有时间闲扯,快点过来搬东西。”蓝惠英神情冷淡,不想和这些早已陌生的邻里套近乎,独自从这辆黑色奥迪的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礼物。
“郭叔,还有哥几个,咱等会聊!”徐大昌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急忙撒腿跑回去,隔着四层楼招呼,“小腾呐,下来,爸妈听说你考上‘江工大’,连夜坐飞机回来的。你看看,这是爸给你买的笔记本电脑,一万多呢,小钱。”
这声音高亢嘹亮,抑扬顿挫,简直像是念话剧稿中的台词,生怕整个化工大院都听不清。
徐腾真心想跳楼,只能先和夏莉挂了电话,黑着脸,并没有下楼,免得被邻居们看笑话的眼神刺伤自尊。
即便是再世为人,有一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譬如,一个爱吹牛的父亲。
徐妈蓝惠英以前是厂里的出纳员,顶多算是势力眼,稍微有点暴力倾向,喜欢拿着菜刀和徐大昌吵架,至于徐大昌,那真是奇葩。
这么说吧。
徐大昌是94年下岗大潮之后去的深州特区,第一份工作是卖各种杂乱无章的保健药品,第二份工作是卖保险,后来又搞过安利,搞过网吧,刚开始是赚了点钱,毕竟那时也是人傻钱好骗。
可惜很快就输光了,为了混口饭吃,甚至从股东轮为网管。
最后是真的混不下去,正好徐腾和妻子杨滟在江州郊区买了房,这位“徐总”五十多岁才回江州,在省城卖二手车,还搞微商,名片上依旧印着董事长、理事等等一堆头衔。
总之,别相信“徐总”的各种牛皮。
徐腾对这位父亲的生涯只做过一个改变,那就是同意搬到爷爷奶奶身边生活,让父母有机会卖了房子,凑齐两万块钱,一起去深州特区闯荡。
不管怎么说,他妈妈是会计员,很擅长用菜刀和徐大昌理论人生。
或许正如徐大昌所言,省城女知青的徐妈自打结婚的那一天起,就是下嫁,就是受苦,惨淡的生活与残酷的现实,硬生生将徐妈从文艺女知青,逼成了化工大院里最刁钻的家庭主妇。
对他来说,知青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他无法理解。
这是一个平凡的家庭,又是一个令人疯癫的家庭。
徐腾没有下楼,站在四楼的窗口看着父母,想到六年零十个月前的那一幕,确切的说,那是十五年后的一幕,他开车穿行在江嵍高速公路,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父母一直在后座上为他和杨滟离婚的事争吵不休,相互指责,彼此谩骂,直到他们被一辆货车撞入青鸑湖。
总有人传言,古佛寺外的青鸑湖里有水怪,全身光芒闪闪。
那一天,在他被淹死之前,他似乎真的见到了。
……
……
ps:简介很重要。
重回2001年,徐爸在投资网络游戏和bat三巨头,徐妈在运作《超级女生》,感觉一切都很无耻疯狂,小徐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啥。
小徐:爸,妈,我好歹也是重生党,你们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
爸妈:你先好好享受人生,爸妈干到2015年就激流勇退,让你接班。
小徐:我晕。
……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母,用各种花样忽悠儿子的故事”,一轮又一轮的花式忽悠,招术千奇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