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们经常美其名曰去夹堆里捡煤(夹堆是从井下拖出来没变成煤炭的黑色石头),其实一有机会就会溜到煤坪里偷煤的。那时双凤煤矿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只有几个茅草房,矿上更没有凶神恶煞的保安,只有一个负责守坪兼卖煤的王老汉。</p>
每次偷煤张涛都会带着好些人一齐行动,有真偷,有假偷。假偷是作掩护的,故意跑得慢,让王老汉抓的。偷上炭的再把煤炭倒到路边折回来打掩护,每次都这样闹几回,便都一个个把箩筐装满了煤凯旋而归。</p>
不过后来王老汉识破他们的伎俩了,专追跑得快的,于是也就不断有人落网,猴子个子小,挑着担子跑不动,被抓住的次数最多了。</p>
最惊险就是刚才大家所说的那次偷煤,差点把张涛这个从没失过手的、偷煤团伙的头头也抓住了。</p>
那天王老汉早有准备,或许是盯着张涛来的。张涛躲在一个废弃的拖拉机后面,不时用一个烂篓子从煤坪把炭偷过来倒入箩筐。</p>
王老汉就在附近来回转溜,有几次他们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可他的反应似乎特别迟钝,总是没有发现张涛。</p>
可等张涛好不容易把煤偷满,挑起箩筐逃跑时,王老汉大喝一声,“死兔崽子,早等着你了。”一边喊一边向他追过来。</p>
这个死老头,原来是设了个套套给自己钻。如果被这个老头捉住可太丢丑了。</p>
想到这一点,张涛吓得仓皇逃跑,不过他心里仍存在丝丝侥幸,认为凭自己的逃跑速度能够摆得脱王老汉的追捕,也就没有扔下肩上的箩筐逃命要紧。</p>
而王老汉因为张涛压着担子,象猫玩老鼠一样,一点也不着急,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p>
张涛拼命的逃跑,脚步声仍然越追越近。他似乎感觉王老汉呼出的热气流都打到他的后脑勺了。</p>
担心被捉住,担心丢丑,让他潜藏着的体能瞬间被提升到极点,他突然加速,埋头狂奔,很快就与王老汉拉开了一段距离。</p>
隔一会,前面出现两条路,往前是正路,如果他走这条路,而王老汉又穷追不舍的话,他终将因力竭被追上。往左得跨过一条小溪,然后进入一片森林里的小路,那时是逃是躲就都会有一定的选择空间。</p>
这条小溪大概有一米多宽,以前上面搭着几根用马丁连起来的木排,现在这木排不见了,只有涨满的溪水哗哗的流着。</p>
自己有跨过去的勇气吗?当然有,他内心里充溢着敢于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自己能跨过这小溪吗?平时空手那肯定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跨过,但现在是负重,近百斤的担子压在肩上,心里就没底了,得试试才知道。</p>
心里电石火花般闪过几个念头后,为了逃避被捉住的耻辱,张涛毫不犹豫地往小溪边冲去。</p>
随着他再次提速,跨步,弹跳,腾空,他竟然奇迹般地稳稳落到了小溪对岸。</p>
张涛停下来,躬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p>
王老汉也停了下来,喘着气,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涛。很快他又不服气似的骂骂咧咧追过来了。</p>
张涛只有继续奔逃。沿小溪走了大概三百米远,就是一个小山坡,他咬紧牙关费力地爬上了这个山坡。</p>
他很想在坡顶息息,但王老汉已经跨过小溪追过来,而且越追越近了,他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p>
下坡时虽然轻松了许多,但他感觉双腿发软,时时都有踩空踢倒的可能。他知道这已经是力竭的表现,就算王老汉不追,他恐怕也走不多远的。</p>
随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多想,挑着担子钻到路边一堆最密的荆棘丛中躲起来。</p>
那些锋利的荆棘把他的衣服挂破,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留下数不清的带血的伤痕,又痛又痒,他只有拼命的忍着。</p>
王老汉到了张涛躲的路边停了停,往前追了一段路,又折回来,又在这里停了下来。</p>
“这兔崽子逃哪去了呢?”他自言自语地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