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铭世就笑了起来,说:“你也太狂了吧,就没有一本书值得你一读?不过你这副花鸟鱼虫的对联,要是没有见过周作人写的,你还真有两手。”说着站起来,隔了窗帘看见对门石阶上有红衣女子一边摇摇篮的婴儿一边读书,说:“你不是说要送我画吗,拿出来吧。”</p>
赵小伟指了指墙上的一副山水。画面近处一角是极具野韵的茅屋,竹篱环拱,柴扉轻掩。茅屋旁边是竹林,只露出一隅,却见新笋数竿,点染意。又有老桑一枝,嫩叶数片,两只肥嘟嘟的蚕爬行其上。而远处则山淡云低,仿佛才下过一场雨,透着清新的晴光。画面虽满,却不嫌壅塞,反因远近相衬,层次分明,sè调明快,使场景开阔舒展,气象不凡。</p>
贾铭世忙说:“画得好画得好。”</p>
窗帘外的红衣女换了个姿势坐了,脸面正对了这边,但没有抬头,还在读书,便显出睫毛黑长,鼻梁直溜。</p>
贾铭世顺嘴说句:“这姑娘蛮俊美的。”</p>
赵小伟问:“说谁?”探头看了,说:“是对门人家的保姆,阳县来的。阳县那鬼地方,什么都不长,就长女人!”</p>
贾铭世说:“我一直想请个保姆,总没合适的、劳务市场介绍的不放心。这姑娘怎么样?能不能让她在他们村也给我找一个。”</p>
赵小伟说:“这姑娘口齿流利,行为大方,若给你家当保姆;保准会应酬客人的。但院子里人背他说,主人不在,她就给婴儿吃安眠药片,孩子一睡就一上午。这话我不信,多是邻里的小保姆看着她秀气漂亮,跟的主儿家又富裕,是嫉妒罢了。”</p>
贾铭世说:“那就真胡说了,做姑娘的会有这种人?”两人重新坐下,这时节有人敲门,赵小伟问:“谁?”门外并未回答。</p>
赵小伟走近门口问:“谁呀?”回答:“是我。”赵小伟拉开门就叫道:“是黄厂长?!你怎么现在才来,贾处长已经在这里等你了半天,一块去吃饭的,我们的肚子早都饿得咕咕响了!”</p>
贾铭世看时,此人又粗又矮,一脸黑黄胖肉,却穿一件雪白衬衣,系着领带,手里拎了一个大包。站起遂与之握手。</p>
黄厂长握了手久不放下,说:“处长大名如雷贯耳,今天总算见到了!我来时说去见处长呀,我那老婆还笑我说梦话。这手我就不洗了,回去和她握握,叫她也荣耀荣耀!”</p>
贾铭世说:“噢,那我这手成了mao主席的手了?!”三人都嗬嗬大笑。黄厂长说:“处长真会说笑话,真是人越大越平易!”贾铭世说:“我算什么大!你才是财大气粗!”</p>
黄厂长还在握着贾铭世的手,握得汗渍渍的,说:“贾处长,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看过您的一些报道,咱都是乡下穷苦人出身,过去钱把我害苦了,现在钱是多了,但钱多顶得住当官的?我可能比您年长,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以后有什么手头紧张,给哥说一声,有我的就有您的。咱那鞋厂生意正好,您几时能赏脸儿去看看,我们随时恭候哩!”</p>
赵小伟说:“事情我对贾处长说了,咱也不必绕圈子,都是忙人,贾处长从来不接受私人邀请的,这回破了大例。你安排个时间,哪rì去厂里先看看。”</p>
黄厂长这才松开了手,给贾铭世鞠了一躬,不迭声他说:“多谢了,多谢了!”贾铭世说:“那几时去呢?”黄厂长说:“今下午怎样?”贾铭世说:“那不行的,大后天下午吧!”</p>
黄厂长说:“行,大后天我来接你好了。小伟,贾处长这么看得起我,我太高兴了,咱们出去吃饭吧,你说上那个饭庄?”赵小伟说:“去吃火锅。”黄厂长说:“好!”说着从包里拿出两双鞋子,说是真皮的,要送给处长及夫人。</p>
贾铭世不好意思,说:“女的码数小了,小伟你女朋友合脚不?”</p>
赵小伟拒不要,说他没有女朋友。黄厂长就说了:“处长你不要让了,夫人的穿不了你就拿去送人了。”</p>
三人吃饭来到街上,贾铭世说起那院中那红衣女子,说她压根不像是乡里来人。</p>
赵小伟说:“谁能想到她出落得这般快的。初来时,穿一身粗布衣裳,见人就低了眉眼,不肯说话。有一天,那家人上了班,她开了柜子,把女主人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了在大立镜前照,正好被隔壁的人看见,说了句‘你像陈冲’,她说是吗?却呜呜地哭。谁也不晓得她为什么哭!头一个月发了保姆费,主人说,你给你爹寄些吧,农村的rì子辛苦,她没有,全买了衣服。人是衣裳马是鞍,她一下子光彩了,满院子的人都说像陈冲,自此一天比一天活泛,整个儿xìng格都变了。”</p>
贾铭世又说起他们家要找保姆,赵小伟拍着胸口保证说:“你家的保姆包在我身上。”</p>
走过一条小巷,贾铭世看见近街角院子枝枝杈杈繁密了一棵柿树,一片泛黄的叶于被风忽地吹来,不偏不倚贴在他的右眼窝上,便突然说:“小伟,从这条巷拐过去是不是宝通寺?”</p>
赵小伟说:“是的。”贾铭世说:“我新识了一个朋友就在那附近,何不喊了也一块去吃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