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车已在黎巴嫩界栏前停下。乘客都在车的四周,脸上挂着不急不躁,准备等候一天的表情,外人一看即明:客车车顶上堆积着车上每个人的家常用品:大々小々的衣裳包袱,许多带着法国航空公司或英国海外般空公司旧印迹的肮脏的旅行包,甚至还有一个大柳条筐,里面装满闷闷不乐的母鸡。</p>
“上面的所有东西他们都要检查,”哈米德解释,“因为伪装偷运大麻有几百种方法。上星期有个提大箱子的鞋匠被截住,箱子里装的都是修鞋的皮底。这些皮底是大麻做的,经过装饰压制成鞋底状。有时候,毒品看上去很像口香糖、果酱或羊粪蛋。”</p>
“喏,”我开玩笑,“谁要是提着一满箱羊粪蛋过境,那他一定会被立即扣起来。”</p>
“绝对没错,”哈米德严肃地说。“噢,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去解释一下,您的名字在集体护照的名单上。”</p>
我们进入营房。房间甚小,又闷又热,一屋子橄榄sè皮肤的粗壮男人都在不住嘴地嚷々。领头的官员听过我的话甚表理解地向我点々头,还表示非常同情我,然而,没有入境签证:规定就是规定,无法违反。我们最后放弃了任何希望,挤出拥塞的棚屋,走回汽车去。我忿々然不知如何是好。当然得转回去,这不但令人失望,更令人气恼,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我的两个大拇指同时发出一阵刺痛,这是不祥之兆。</p>
我盯住哈米德的眼睛,突然说,“我知道我明天就能等到他,但我今天——此时此刻就想见他!别问我原因,我用什么话也说不清!但……”</p>
他立即说,“您觉得他出事了?”</p>
“噢,不是。他怎么会呢?我说过我说不清。哈米德——我刚刚想到——等我离开这里回伦敦时不知还会遇到什么麻烦呢?我是不是应该马上搞个签证?”</p>
“此话有理。我去问々这里的官员应当怎样办手续。说不定办好签证返回来,您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大马士革呢!”</p>
我向他微々—笑,“万分感谢,哈米德。你真好!”</p>
“要想经常赢得您如此美妙的微笑,”哈米德说,“我还差把劲儿呢。您堂兄真有福气。”他又走进营房,钻入台面周围一层々你推我搡,喧叫不止的人群。</p>
哈米德可能待一会儿才能回来,我又爬上路边的山坡,这次爬得更高一些,但仍能看到汽车。脚下,稀疏的杂草在清风中摇曳,这里有头顶轮状花苞的蓟属植物,吹落的一堆々无名小白花和黄橙橙,亮闪々的金雀花,还有在黎巴嫩特有的岩缝中间顽强地挺立着的一簇々疯长的常见野蜀葵。</p>
登高远望,可以览略到叙利亚边界那边的较深地段;观赏之中,我蓦地屏住呼吸,目光停留在一条土径与大路的结合处。紧挨大路,在一座桥边,长着一丛散乱的树,树yīn下停着一辆汽车。那车如此熟悉。是查尔斯的“奔驰”!因为树叶遮挡,我看不清他是否在汽车里,但我可以肯定我发现车内有动静。</p>
我慌忙下山,扑通一下跳到公路路面的尘土里,哈米德正巧返回。他张口便说:“咱们必须回贝鲁特到鲁伊巴达罗大街去找jǐng察局长。咦——您怎么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