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裴任笑了起来,他双手垂下,肩膀稍微有些垮塌,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是因为高兴,只是因为释怀。
这没有什么高兴的。
“我……”
“没什么,我理解的。”裴任打断了她的话:“我猜到了你会这么说,虽然有些期待你可能会……不过这还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
话说到此刻,大家其实都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莫阮心中知道这一点,虽然她感觉还有什么话她想要说,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算了吧。
“这一次的记忆构造已经失败了,下一次,你看到的会是一个新的我。”
“不会。”裴任话音刚落,莫阮已经否定了他的话:“信息共享是不可逆的。你现在知道了这一切,那只要你还会出现,你就会记得这一切。”
以后的每一次记忆构造梦境中,裴任都会记得此时他们之间的对话,都会知道莫阮那关于颜色的记忆,还有……也可能会做出各种不一样的选择,比如说和这一次一样的决定——努力让莫阮不醒过来。
以后的梦境,会多出“裴任”这一个危机,会让莫阮处于无法清醒过来的危险当中。这一个威胁,也是不可逆的。
除非,“裴任”不再出现。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次进入梦境,莫阮都会想到裴任,即使是经过了催眠,她也不一定会被催眠影响。毕竟对于她来说,太多次数的催眠,早已经让她对催眠本身产生了抵抗的感觉,而且能够让她无意间保持基本的清醒。
这一种影响……也是无法改变的。
应该怎么办呢?
莫阮咬着牙,此时此刻,她和裴任两人面对面站立,却早已经是相顾无言,而且,不仅仅是如此,两人现在,甚至隐约变成了对立的人。
“那个拿走箱子的人,是谁?”莫阮侧头,目光看向地面上。“我想听真话。”
“海洋馆里面……的人吗?”
“嗯。是你认识的人,还是新染或者圆林的人呢?”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裴任也学着她的模样,将头转向另一侧,只是此时的莫阮看不到他的动作而已。
“可能有点吧。”莫阮说到。
“那就是我认识的人吧。”裴任叹了口气,从他的语气来听,他似乎真的觉得,此时莫阮问的这个问题,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他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就已经说出来了。
“果然……”莫阮笑了一下:“你从那时候拿到了箱子,但将箱子藏在了圆林的这栋大厦里面的隐藏空间位置,然后再一步步引导我过来这里。”
“按照你的安排,其实我最终是能够发现这个箱子的,对吗?”莫阮叹了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说真话就这么难吗?”
“……”
“你以为我问那个箱子,是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其实,我想知道的,一直都不是那个箱子里面的内容,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主动让人拿走那一个箱子,最后却又慢慢地,引导着我找到这个箱子。我一开始不明白你这样多此一举的安排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
裴任沉默不语。
“你根本就不是不想我醒过来,相反,你想我醒过来——箱子里面的文件,是能够连接新染和圆林的唯一纽带,而且也是让整件事情、或者说整个陷害行为完全趋于合理的唯一线索。但你刻意将箱子藏起来,打乱了这个梦境‘情节’本来应该发展的顺序,扰乱了我的梦境状态,进而加速梦境崩溃。而且,在你发现那些颜色重新出现的时候,你装作想要隐瞒的样子,反而让我更加在意。”
“你觉得我问箱子是谁拿走的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你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你下意识的回答,我可能已经,相信了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