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义!有意义!”宋景廉立刻接过张凛甩出的冷冰冰的话茬——三番两次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还要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恬不知耻的做着这个令人厌恶的和事老——说句实在话,宋景廉自己都有些厌烦了。 但是,黑将的命令就压在他的肩头,而且是死命令,他自己甚至当着黑将的面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他的下场,怕是要和那个朱巨一样,被黑将当成弃子,一脚踢开…… 不,这个时候,绝不能想这些,因为那个唐沁,能够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就让朱巨的秘密,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吧…… “咳咳。”宋景廉把重重杂念从脑袋里赶了出去,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贫道清楚,就在前一个时辰,你们和张君诚张元帅,还是战场上的敌人,无数名士兵的流血牺牲,让你们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个时候让你们放下矛盾,达成和解,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既然明白这些,那你还不快点……”张凛死死的盯着宋景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咳咳!”对于张凛这种态度,一心要完成这次不可能调解的宋景廉,选择了忍耐,“诸位,我可以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若是换做贫道坐你们的位置,此时此刻,怕也是恨不得将张君诚碎尸万段——但是,诸位,你们却不能这样做,不能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这时,文逸突然冷声说道:“宋景廉,任你如何诡辩——我等也不会饶恕张君诚的。因为,我们若是宽恕了他,就再也没有脸面坐在这里,再也没有颜面,去面对全城的百姓了!你可知道,眼前这个人,对新会城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害的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害的多少个妻子永远失去了她的丈夫,害的多少个母亲永远失去了她的儿子,害的多少个孩子失去了他们的父亲?!” “不错!”张凛也说道:“即便今日张君诚不到这里来,我们也会千方百计的找到他!他必须付出代价,以偿还对新会城百姓犯下的种种罪行!” 张君诚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而后他慢慢转身——直视着张凛的双眼,郑重的说道:“张某既然敢来到这里,心中便早有准备——张某确实犯了错,被奸人所利用……” “一句被人利用!就能将你犯下的罪孽推卸干净么?!”张凛喝问。 “张将军。”宋景廉替张君诚解释道:“张元帅这样说,并非是要推卸责任,而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围攻新会,确实不是张元帅本人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朝廷的阴谋,和无相驹交过手、并且亲手将他杀掉的张将军,应该最清楚这一点……” “无相驹?无相驹是谁?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躺在担架上的莫降这样说——不过,这并非是莫降真实的想法,其实在听到“无相驹”三个字的时候,莫降就想到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而且莫降也记得,无相驹曾亲口承认,这一切都是朝廷的计划,是朝廷打算同时抹杀掉张君诚和莫降所代表的两大势力的阴谋……然而,莫降却不打算因此宽恕张君诚,正如张凛所说,张君诚必须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即便他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所以,莫降的观点很明确——“不管这一切是不是朝廷的阴谋,张君诚也必须付出代价。因为这所有的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张君诚的野心!张君诚,我想你不会忘记,你在天字号巨舰的甲板上,对我说过的话吧?” “自然记得。”张君诚知道,那些话他赖也赖不掉,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只听他接着说道:“但是莫降,放眼整个天下,凡是想在这乱世有所作为的英雄豪杰,哪一个不想得到你?想要利用你的名号,收买民心,获得百姓支持的人,又何止张某一人?!远的不说,就说诸子之盟的统帅,黑将!他为了得到你,使用了多少阴谋诡计?!你难道都忘记了么?!” “张元帅!”宋景廉立刻说道:“贫道冒着生命危险来此替你说和,你为何往我家主公身上泼脏水?为何挑拨诸子之盟和莫降的关系?!” “哼哼!”张君诚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对各怀鬼胎的名义上的同盟,可以对你们之间的裂痕和龌龊视而不见,难道天下人也看不到么?!” “张君诚,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张君诚眼中,流露出不屑和不甘相混杂的情感,“既然,为了利益,心怀鬼胎的你们都可以合作,都可以互相饶恕彼此的阴毒,宽恕彼此对彼此的伤害,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难道说,天选之子莫降,是个因为对方的实力远比他强大,对于对方所犯下的罪行,无法施与惩罚,就会的无视仇恨,选择宽恕对方的无此号之人么?!” “张君诚,贫道好心……” “够了!”文逸冷声打断了二人的争论,“二位,你们要演双簧戏,也要挑个地方,难道说,二位以为,这等拙劣的表演,这等简单的激将法,就会让我们上当么?” “文跛子,这二人的演技虽然低劣,但对于张君诚所说,我倒是觉得有必要对他解释一下。”莫降已不知什么时候从担架上坐了起来,笑吟吟的望着张君诚说道:“首先,我必须郑重的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没有宽恕黑将,从来都没有!而我们之间,之所以能维持着这脆弱的同盟关系,并不是因为我惧怕黑将的实力,而是因为我们双方保持和平,至少是保持表面上的和平,会让我们从中获利——不错,你确实有理由鄙视我们的虚伪,为了利益,可以摒弃成见,无视背地里的互相算计,心口不一的结成同盟。但是,我们的同盟关系至今没有破裂,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黑将此人虽然是个伪君子,但他起码遵守规则,也知道我的原则底线……” “似你这种人,也会有原则底线么?”张君诚冷笑着问。 “自然是有的。”莫降轻轻点头,“我承认,黑将暗地里做过许多对我不利的事情,甚至好几次都想除掉我——但是,黑将这些阴谋,出发点都是针对我个人的,却从没有给我身边的人,给那些值得我永远守护的人,带来什么伤害!而这一点,也是我们的同盟依然存在的前提。可是,张君诚你却不一样,你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给新会城百姓,带来的灾难……” 莫降说话的时候,宋景廉没有插嘴,他在静静的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字眼——从莫降的话中,他听出了莫降对诸子之盟的警告……说的直白一些,那便是——“你们怎么搞我都可以,但是,我绝不能允许,你们将你们的脏手,伸向我身边的人!” 末了,宋景廉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元帅,莫降贤侄既然把话挑明了,那么——贫道也只好对你说,这一次,贫道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不过你放心,贫道既然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就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把你护送出去……” 这时,张凛将手中长枪一横,冷声说道:“宋景廉,你说错了——他出不去!” “文先生。”宋景廉知道,即便他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说服了,也不可能说服张凛,于是转而对文逸说道:“在这些人中间,你是最有智慧的一个,也是最懂得取舍的一个,你也应该能理解贫道的苦衷……” “宋景廉,有话便直接说吧。”文逸抬起手来,打断了宋景廉的铺陈。 “贫道可以保证,只将张君诚此人平安带出城去,一旦出城,哪怕只是跨出城门一步,他的安危,便再和贫道无关,诸位对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宋景廉对着文逸长施一礼说道:“只求文先生给贫道一个面子,别让贫道失了信用……” “好,我可以答应你。”文逸点点头。 “文逸……”张凛皱着眉头,看了文逸一样。 “张兄不必担心。”文逸胸有陈竹般说道:“张君诚他跑不了。” “如此,贫道便多谢文先生了。”说完,宋景廉转身对张君诚说道:“张元帅,请吧……” 与此同时,文逸看了张凛一眼,笑着吩咐道:“张兄,战争刚刚结束,城内还很混乱——麻烦你护送二位出城。”——他特意在“护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隐藏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张君诚慨然一叹,将斗笠压在了头顶。 宋景廉先行带路,当他走到文逸身边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文先生,这一次调解虽然失败了,但有一些心里话,贫道想要说给文先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