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段万金混合着阿谀奉承之言把事情梗概讲给莫降听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推测——做下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思来想去,符合全部条件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莫降那一别数年不曾见过的好兄弟——徐狂客。 年前在治河之时,徐狂客也曾受召来到黄河,当莫降和老的沙等人战斗时,徐狂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正是因为他,莫降才得以接连战胜老的沙和明礼子——可阴差阳错之下,该相逢庆祝的兄弟二人却没能相见…… 虽说莫降等人留在新会时,与徐狂客一直有书信往来,而来自北方的重要情报,譬如大都城内乱,妥懽帖睦尔被奇洛赶出大都城一事等等——都是由徐狂客搜集到,再差专人送到文逸手中的。 而对于莫降和文逸来说,这些关键的情报,便是他们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先决条件——是故,虽然和徐狂客很长时间不见了,可二人对徐狂客却都是思念的很。尤其是二人离开新回城后,便和徐狂客断了联系,也不知托克托老的沙率黄金铁骑南下时,有没有路过真定?相对富饶安定的真定府,可曾被大军劫掠一空?徐狂客等人,有没有因此遇到危险…… “文跛子。”莫降望着重建进展飞快的清江渡口,幽幽说道:“北上的路线,能略微改一下么?” 莫降这样一说,文逸便猜到莫降接下来要问什么了,于是直接回答道:“唯战兄是想绕道真定府,去看看徐兄?” 莫降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望着莫降的背影,文逸幽幽说道:“为君者,不该为这些情感所困扰;更不该因为个人感情,改变既定的计划,尤其是这个计划,涉及到数万人的行军安全……” “你所说的,我都明白。”莫降叹道:“可我对那位徐老兄的思念,却是真真切切,难以抑制啊……” “为君者,当懂得取舍。”不知为何,文逸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而通常情况下,舍弃的,往往是个人的感情……” “你的语气,让我想起我的师父。”莫降回应道,“而且,你们的话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对的。看来,正确的选择,并不一定是让人快了的选择啊……” 文逸则说道:“选择克制自己的情感和**,理智的去做正确的是,或许会带来一时的痛苦,甚至那痛苦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只要遵循理智,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美好的。但是若选择屈服于个人情感和**,或许会收获一时的舒畅和惬意,但事到最后……” “好了——我知道该如何选了。”莫降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当夜离开镇江时,师父曾对我说,做一个君王,并非是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其实,狂夫子这话并不准确。”文逸笑着说道:“做一个君王,并非是什么苦差事,尤其是做一个贪图享乐的无道昏君,那可称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快活事情了;唯有去做那恪守为君之道的明君,才很难得到快乐。” 莫降点点头道:“倘若真的有一天,我胸中抱负得以实现的话,恐怕我会立刻从那个针毡一般的座位上跳下来,再也不会回去坐一下……哎?我只不过是跟你说说能不能绕路的问题,为何拐到做不做皇帝一事上来了呢?” “唯战兄何必回避呢?”文逸笑着说道:“你我都清楚的很,关于你胸中所藏的抱负,若要实现的话,除了做皇帝,再无他法!” “这个问题,今日到此为止。”莫降转身,打断了文逸 ,“你我还是先商议一下,如何从那段万金的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才是正解……” 半日不到,清江口便重建完成——其实说是重建,也不过是在夯实的地基上,把拆走的柱子、檩子、椽子、板子等等放归原位罢了。 从几乎完全复原的清江渡口来看,百姓们拆毁它,确实是早有预谋,而且人们事先也已经知道,早晚有一天,清江渡口是要恢复原装,供恩公莫降北渡黄河的。也正因为如此,百姓们才会把拆走的柱子、檩子、椽子、板子等材料,保存的如此之好,几乎没有一块丢失…… 看看那熟悉的清江渡口,再看看满脸自豪、好似做下了什么惊天之举的乡亲们,最后看了看一脸谄媚之笑,乐的合不拢嘴的段万金,莫降大有深意的笑了笑——那笑容,让段万金很是不舒服。 “段兄,乡亲们真是好手艺啊。”莫降说道:“若非知道实情的话,定然会把他们当做一群手艺出众的木匠……” “不瞒恩公,为了确保能顺利完成恩公交代的任务,小人带着乡亲们私下里练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要管饭的,而且管饱……” 不理会段万金肉痛无比的样子,莫降继续说道:“想要收获,总得舍得付出,不是么?” “是是是!”段万金马上转成了笑脸,“恩公说的有理!” 莫降立刻接着说道:“只是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段兄想要的收获是……” “小人因受您恩惠,所做的一切,只为恩公大业可成,小人也图个心安……” “段兄,你觉得,自己算个聪明人么?”莫降忽然问。 “这个……小人从不认为自己聪明。”段万金小心的回答道,“可同行们都说,小人倒是有几分精明,当然,和恩公相比,就是不值一提的小聪明了。” “聪明人?那就好办了。”莫降眉毛一挑,扫了段万金一眼:“不过呢,我是喜欢聪明人,可我却只喜欢诚实的聪明人,那些虚伪之人,往往不可信啊……” 段万金闻言,汗水立刻又流了下来,急忙说道:“小人,绝不敢欺骗恩公啊!” “有些时候,只凭语言,还无法令人信服他的诚意啊……”莫降用颇值得玩味的语气说着,还瞥了已经完全建好的清江渡口一眼,就好像是在说——反正渡口已经建好了,现在你对我的用途也不大了…… 段万金见莫降一副要反悔的样子,心中立刻焦急起来,他一边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问道:“恩公,您,您究竟想要如何啊?小人,小人可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 “你啊。”莫降有些失望的说道:“你这个人,就是生意做的太多了,以至于在获知他人的底线之前,从不肯暴露自己的底线——甚至于,面对生意上合作的伙伴,你也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意图暴露出来,一旦开口,便会留几分余地,而且掺杂着三分假话……只是,这样说话,做生意到无妨,可是对我们这种亡命之徒而言,过分虚伪的言论,只会消磨我们的耐性,激起我们的愤怒……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小人,明白了!”段万金闻言,头又垂低了一些,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只是,有些话在这种地方,真是不方便说……不知,恩公可有闲暇,随我进城一趟?” “闲暇?”莫降笑着回应道:“自然是有的——反正,现在又没有船送我们渡江……” 莫降说的不错,那清江渡口虽然重建了起来,可漂浮着冰凌的黄河上,却是一艘船也看不到…… 其实,早在段万金混合着阿谀奉承之言把事情梗概讲给莫降听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推测——做下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思来想去,符合全部条件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莫降那一别数年不曾见过的好兄弟——徐狂客。 年前在治河之时,徐狂客也曾受召来到黄河,当莫降和老的沙等人战斗时,徐狂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正是因为他,莫降才得以接连战胜老的沙和明礼子——可阴差阳错之下,该相逢庆祝的兄弟二人却没能相见…… 虽说莫降等人留在新会时,与徐狂客一直有书信往来,而来自北方的重要情报,譬如大都城内乱,妥懽帖睦尔被奇洛赶出大都城一事等等——都是由徐狂客搜集到,再差专人送到文逸手中的。 而对于莫降和文逸来说,这些关键的情报,便是他们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先决条件——是故,虽然和徐狂客很长时间不见了,可二人对徐狂客却都是思念的很。尤其是二人离开新回城后,便和徐狂客断了联系,也不知托克托老的沙率黄金铁骑南下时,有没有路过真定?相对富饶安定的真定府,可曾被大军劫掠一空?徐狂客等人,有没有因此遇到危险…… “文跛子。”莫降望着重建进展飞快的清江渡口,幽幽说道:“北上的路线,能略微改一下么?” 莫降这样一说,文逸便猜到莫降接下来要问什么了,于是直接回答道:“唯战兄是想绕道真定府,去看看徐兄?” 莫降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望着莫降的背影,文逸幽幽说道:“为君者,不该为这些情感所困扰;更不该因为个人感情,改变既定的计划,尤其是这个计划,涉及到数万人的行军安全……” “你所说的,我都明白。”莫降叹道:“可我对那位徐老兄的思念,却是真真切切,难以抑制啊……” “为君者,当懂得取舍。”不知为何,文逸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而通常情况下,舍弃的,往往是个人的感情……” “你的语气,让我想起我的师父。”莫降回应道,“而且,你们的话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对的。看来,正确的选择,并不一定是让人快了的选择啊……” 文逸则说道:“选择克制自己的情感和**,理智的去做正确的是,或许会带来一时的痛苦,甚至那痛苦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只要遵循理智,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美好的。但是若选择屈服于个人情感和**,或许会收获一时的舒畅和惬意,但事到最后……” “好了——我知道该如何选了。”莫降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当夜离开镇江时,师父曾对我说,做一个君王,并非是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其实,狂夫子这话并不准确。”文逸笑着说道:“做一个君王,并非是什么苦差事,尤其是做一个贪图享乐的无道昏君,那可称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快活事情了;唯有去做那恪守为君之道的明君,才很难得到快乐。” 莫降点点头道:“倘若真的有一天,我胸中抱负得以实现的话,恐怕我会立刻从那个针毡一般的座位上跳下来,再也不会回去坐一下……哎?我只不过是跟你说说能不能绕路的问题,为何拐到做不做皇帝一事上来了呢?” “唯战兄何必回避呢?”文逸笑着说道:“你我都清楚的很,关于你胸中所藏的抱负,若要实现的话,除了做皇帝,再无他法!” “这个问题,今日到此为止。”莫降转身,打断了文逸 ,“你我还是先商议一下,如何从那段万金的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才是正解……” 半日不到,清江口便重建完成——其实说是重建,也不过是在夯实的地基上,把拆走的柱子、檩子、椽子、板子等等放归原位罢了。 从几乎完全复原的清江渡口来看,百姓们拆毁它,确实是早有预谋,而且人们事先也已经知道,早晚有一天,清江渡口是要恢复原装,供恩公莫降北渡黄河的。也正因为如此,百姓们才会把拆走的柱子、檩子、椽子、板子等材料,保存的如此之好,几乎没有一块丢失…… 看看那熟悉的清江渡口,再看看满脸自豪、好似做下了什么惊天之举的乡亲们,最后看了看一脸谄媚之笑,乐的合不拢嘴的段万金,莫降大有深意的笑了笑——那笑容,让段万金很是不舒服。 “段兄,乡亲们真是好手艺啊。”莫降说道:“若非知道实情的话,定然会把他们当做一群手艺出众的木匠……” “不瞒恩公,为了确保能顺利完成恩公交代的任务,小人带着乡亲们私下里练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要管饭的,而且管饱……” 不理会段万金肉痛无比的样子,莫降继续说道:“想要收获,总得舍得付出,不是么?” “是是是!”段万金马上转成了笑脸,“恩公说的有理!” 莫降立刻接着说道:“只是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段兄想要的收获是……” “小人因受您恩惠,所做的一切,只为恩公大业可成,小人也图个心安……” “段兄,你觉得,自己算个聪明人么?”莫降忽然问。 “这个……小人从不认为自己聪明。”段万金小心的回答道,“可同行们都说,小人倒是有几分精明,当然,和恩公相比,就是不值一提的小聪明了。” “聪明人?那就好办了。”莫降眉毛一挑,扫了段万金一眼:“不过呢,我是喜欢聪明人,可我却只喜欢诚实的聪明人,那些虚伪之人,往往不可信啊……” 段万金闻言,汗水立刻又流了下来,急忙说道:“小人,绝不敢欺骗恩公啊!” “有些时候,只凭语言,还无法令人信服他的诚意啊……”莫降用颇值得玩味的语气说着,还瞥了已经完全建好的清江渡口一眼,就好像是在说——反正渡口已经建好了,现在你对我的用途也不大了…… 段万金见莫降一副要反悔的样子,心中立刻焦急起来,他一边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问道:“恩公,您,您究竟想要如何啊?小人,小人可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 “你啊。”莫降有些失望的说道:“你这个人,就是生意做的太多了,以至于在获知他人的底线之前,从不肯暴露自己的底线——甚至于,面对生意上合作的伙伴,你也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意图暴露出来,一旦开口,便会留几分余地,而且掺杂着三分假话……只是,这样说话,做生意到无妨,可是对我们这种亡命之徒而言,过分虚伪的言论,只会消磨我们的耐性,激起我们的愤怒……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小人,明白了!”段万金闻言,头又垂低了一些,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只是,有些话在这种地方,真是不方便说……不知,恩公可有闲暇,随我进城一趟?” “闲暇?”莫降笑着回应道:“自然是有的——反正,现在又没有船送我们渡江……” 莫降说的不错,那清江渡口虽然重建了起来,可漂浮着冰凌的黄河上,却是一艘船也看不到…… 《重整山河》最新章节第75章舍得,舍得(上)网址:.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