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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辣手(2 / 2)

陈大姐却有主意,虽是十五、六岁年纪,却已是定下的齐王妃,又随母亲习管家务,登时柳眉倒竖:“娘休哭,有我!”原侯夫人哭道:“大哥那个呆子,只道人人都是好的,二哥如今又是这般,我的儿,我也只有你了。”</p>

得陈大姐更是火起,回房里也不袖剪刀,只拿支做针线时使的锥子来,带着几个丫头去寻陈煦。彼时陈熙还在陈煦处话,他听着这二弟与三弟一道出去,三弟跌伤了腿,身为长兄,自要询问的。陈煦见问,便先请罪,道是自己不合与三弟争赛,三弟要上前,自当让着他才是。陈熙反安慰他来。</p>

陈大姐隔窗听了,气极反笑,笑盈盈进来,也与陈熙一处站了:“你两个甚哩?”他兄弟两个原是对面站着,陈大姐与陈熙站一处,正看着陈煦,陈煦警惕,又请一回罪。陈熙道:“事已至此,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将人心想得如此坏?往后心便是。”陈大姐冷哼一声,陈煦才放下心来——这才像是陈大姐。</p>

陈大姐似是叫弟弟堵着了,一甩袖子:“随你怎生,二哥却是禁足的,你与我看三哥去。”陈煦更放心,微笑道:“我送大哥大姐到门口儿。”陈大姐冷眼看他,他依旧微微笑。陈熙悄戳了陈大姐一指,陈煦看在眼里。陈大姐一抬手,似是要甩帕子,却是又准又狠,一锥子扎进陈煦左里,狠命一搅又往右一拉,竟是废了陈煦双眼!陈煦十一、二岁少年,力气不如陈大姐,竟叫她得了手。</p>

这变故来得太快,陈熙吓得面无人色,陈煦的厮儿连滚带爬出去叫嚷起来。陈大姐还有闲心,将锥子擦了一擦。</p>

待陈大姐到了原侯面前,原侯恨不得抽她一记耳光,她却将手中锥子朝外一亮,亏得原侯收手快,否则便是一个透明窟窿。陈大姐犹觉不足,听那宠姬:“大姐好狠的心,亲兄弟也下得去手害!却是谁教的来!”便笑道:“我们姐引入两个一处,偶有不慎磕着碰着也是常有的,何必非要是残害手足?”</p>

原侯咽得喘不过气儿来,原侯夫人又大哭:“怎般?怎般?一样的话儿,一样的事儿,你这做爹的要怎生?”原侯只得忍气吞声。然陈烈的腿,却终是没能如昔,也怪他性急,未及好便要跑跳,终落下残疾,成了个瘸子。陈煦双目已盲,因看不着路,也“失足”落水死了。</p>

陈大姐此行,好似与她母亲推开一扇大门,门外天宽地广,原侯心爱的宠姬某一日便叫她打死了。</p>

陈熙目睹家变,痛心疾首,劝母亲,母亲不听,父亲又变本加厉——只不敢再抬举婢妾庶出了,劝也不听。一抹泪,他便要离家出走。原侯夫人如今只指望他这一个宝贝,听着风声便截下他来,又寻原侯话。原侯只得与他寻个荫职,他又自请往边关,几经周折,终是父母拧不过儿子,想边关无战乱,去便去了,安排妥当才放他去了。</p>

陈熙自到边关,始知事间事并不简单,渐有了些人气儿。因是外戚出身,也没少遇着事儿,亏得他心地好,终是磨炼了出来。</p>

此番立功,也是他自家真本事。男儿谁不想万里觅封侯?从来军功最重,有了战功,是件喜事儿。陈熙心里却苦,他晓得外戚不好,这些年不知写了多少信劝家里,哪知家中与慈宫终是把事情做坏。他只得埋头苦干,希翼有些个成就,既可赎家中之过,话又好有些份量使家里人听。</p>

待真个立了功,他一是怕叫调回京里荣养,再不能一展抱负,更是怕家中仗此之势,再生出甚事端来!届时,他真个惟有陪死而已了。思及此,他又修书一封,劝父亲原侯,外戚休要张狂,请劝谏慈宫,只管慈抚后辈,休要干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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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想得不错,他立功的消息传至京中,慈宫一系一片欢腾,又活跃了起来。慈宫恐是这宫里最关心官家之人,每亲自看顾官家,又眼看着写方抓以药,见着某味药材,还要询问一二,唯恐官家死了九哥上位。</p>

官家的病因着这样,倒渐有些起色,虽不能理政,却也渐渐好了起来。</p>

慈宫开心,便叫人讲陈熙血战之事,日日听也听不烦。连着玉姐往慈宫那处去,也听着了许多。却是原侯夫人来:“大哥原是守城来,不想那胡人凶狠,大寒天里光着膀子也要往前冲的性子。直冲到城下,娘娘可知道,大哥守的城,是个土城,城墙也不高,可凶险!”着念了一声佛。</p>

淑妃催问:“大哥如何战来?”</p>

原侯夫人笑道:“大哥聪明哩,叫人拿水往土上浇,北地滴水成冰,滚水落墙上都要结冰!将城上罩了个大冰壳子,滑溜溜,想往上爬,先摔死他!”</p>

慈寿殿里便是一片笑声。玉姐听着也微笑,原侯夫人的,与九哥的倒也差不离。这陈熙以此法守城,还将这法子传了出去,真是不一件功劳,倒也是个能人了。只盼他真个是有智慧,不是有聪明的才好。国家重文轻武,为防藩镇之祸,陈熙若是安份还好,不安份,他手下的兵,父母妻子皆在内地,是必不肯随他为乱的,到时候白得罪了人,谁也救不了他了。</p>

听完原侯夫人讲述,玉姐便告辞。慈寿殿里却又嘀咕起来,皇太后意思,总要等宫才人等生产,是个皇子了,再好行动。淑妃不免有些儿急,皇后也想叫东宫过个不痛快的新年,好叫她晓得些利害:“新婚妇人便与长辈脸色看,如何能不教训一二?”</p>

皇后却实拿玉姐没个办法,只得求助于慈宫。慈宫比她聪明得多,笑道:“这有何难?”便命唤来数个宦官,往东宫门外,远远缀着,或闲逛、或静立,伪称洒扫巡视,自白至黑,时不时冒个头儿。但东宫有人出来,便注目凝视,看得人心头发慌。问他,他便是奉命洒扫,并不入东宫,东宫曾言,只管自家宫事,不预后宫事务,他们又不碍东宫的事儿,噎得胡向安不出话儿来。</p>

人便是如此,有个恶心的人在旁边儿,纵他不言不语,你心里也要难过。晓得这些个是两宫派来的,虽他们没甚不良举动,东宫许多人便连觉也睡不安生,三数日下来,好些个人眼底便青、脚下便晃。连九哥也皱眉:“比苍蝇还要烦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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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与玉姐道:“真个碜人!他们甚都不做,又不肯退,也不归咱管。不知他们安的甚样心!”碧桃道:“总不是好心!”</p>

玉姐冷眼看了五、六日,估算着这些人作息,这日忽道:“差不多了。”命两人也带人洒扫,却故将水泼于这些宦官常行走站立之处,今冬极冷,滴水成冰。再有人来时,便有不慎跌倒者。</p>

东宫忽地打开大门,涌出一群有力宦官来,上前好心搀扶:“唉哟,怎地这般不心来?”趁势将人再一推,这回轮班的是两个宦官,一推,将两个于冰上推作一团,他再上来“搀扶”。</p>

一手按着那倒地宦官的肩膀儿,穿着牛皮靴的脚却狠往人膝上跺去!直疼得倒地之人呼痛都叫不出来!又伸手揪起那人头发,好似揪着个大西瓜,硬往地上掼去!</p>

两刻而后,慈宫那里便收着两个血人,玉姐亲将两人送来,一脸愧疚道:“这两人常年在东宫外头洒扫,今日天黑路滑的,跌伤着了。我想着我东宫虽不管后宫之事,可这是娘娘的人,长辈的使唤人,我们做晚辈的也不能以寻常奴婢视之,亲送了来。”</p>

慈宫检视时,见这两个人腿便折、脸便花,委实吓人!</p>

作者有话要:都是狠人呐!</p>

陈熙其实是个好孩子。</p>

[1]出自《世新语》:乐令女适大将军成都王颖。王兄长沙王执权于洛,遂构兵相图。长沙王亲近人,远外君子;凡在朝者,人怀危惧。乐令既允朝望,加有昏亲,群谗于长沙。长沙尝问乐令,乐令神色自若,徐答曰:“岂以五男易一女?”由是释然,无复疑虑。</p>

尚书令乐广的女儿嫁给大将军成都王司马颖。成都王的哥哥长沙王正在京都洛阳掌管朝政,成都王于是起兵图谋取代他。长沙王平素亲近人,疏远君子;凡是在朝居官的,人人感到不安和疑惧。乐广在朝廷中既确有威望,又和成都王有姻亲关系,一些人就在长沙王跟前他的坏话。长沙王为这事曾经查问过乐广,乐广神色很自然,从容地回答:“我难道会用五个儿子去换一个女儿?”长沙王从此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再怀疑和顾虑他。</p>

——做女人真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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