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洞之中，回音不绝。</p>
那些难民奴工，果然被他这喊声震住，停下脚步看着他。</p>
姜曰广威严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朗声道：</p>
“本部院不是他人，是两年前曾出使鲜国的翰林编修姜曰广，现奉圣谕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提督军饷，巡抚东江。”</p>
“尔等不必慌张，有何冤屈尽可向本部院陈述，本部院自会为尔等做主。”</p>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p>
洞内鸦雀无声。</p>
辽民奴工都怔住了。</p>
似乎在思量这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p>
本来噪音不绝的采石洞，陷入了死寂之中。</p>
突然有一人大声叫道：</p>
“当真是姜大人！我前年在广鹿岛上见过姜大人，我认得他！”</p>
“那时候我和婆娘还有其他人跪在姜大人面前，哭求赈济，当时姜大人也流泪了”</p>
“姜大人实在没办法，就把祭祀岛上龙王庙用的肉，割成小块，每家也就分到那么一小块。也算是让俺们尝到一点肉味。”</p>
“现在我婆娘和孩子早饿死了，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姜大人了。”</p>
姜曰广听到这话，循声看去，想辨认那说话的人相貌，看看自己是否记得。</p>
朱由检倒是脑海中出现了姜曰广写的《輏轩纪事》，当中确实有一段，说在广鹿岛时的情形：</p>
“妇子数千贸贸啼饥求赈，予两人相对泣然无策。”</p>
这人应该就是当时哭泣哀求赈济的数千人之一了。。</p>
其他辽民奴工见有人确认了姜曰广的身份，似乎看到了希望。</p>
觉得姜曰广既然是朝廷大官，说不定真能庇护他们。</p>
这比逃出去，东躲西藏，躲避登州官兵追捕，还是更安全一些。</p>
于是重新往回走，聚拢在一起。</p>
朱由检估算了一下，这大洞内至少有一千多人。</p>
此时洞内众辽民，推举刚才那个认得姜曰广的汉子出来，向姜曰广陈述。</p>
内容还是控诉杨国栋对辽民凶狠暴虐，任意拘押，罚作奴工。</p>
最近两年辽人转移到登州的，健壮者为奴，老弱者惨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p>
留在东江的，朝廷又不肯发足军饷，反而不断指责毛帅虚报人数。</p>
岛上军民因为缺乏接济，饿死无数。</p>
恢复故土，杀灭建虏，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p>
在这洞内的辽民奴工，大多有妻小父母惨死在建虏手中。</p>
说来都是咬牙切齿，可却又无可奈何。</p>
说到伤心处，众人哭成一片。</p>
甚至嚎啕大哭。</p>
跟在朱由检身边的石绍中和石凤桐也一起哭了起来。</p>
受他们情绪影响，就来陆云龙、张岱、柳敬亭等人也凄然泪下。</p>
汪汝淳、姜曰广算是见过东江辽民凄惨情形，有心理预期。</p>
这才克制住情绪，没有跟着一起流泪。</p>
朱由检也没有哭。</p>
他心中只有一团烈火在燃烧。</p>
似乎有岩浆在胸口喷涌。</p>
要从胸中冲决出来。</p>
他暗暗捏紧拳头</p>
不痛击建虏，不为死难的辽民报仇，他就枉自来到这个时代。</p>
等众人的情绪略微平静下来。</p>
姜曰广大声道：</p>
“大家不必哀伤，如今朝廷大举新政，圣上已决意对东江全力支持。”</p>
“东江需要多少军饷，就给多少军饷。”</p>
“本部院此次来登州，就是为督运军饷”</p>
“愿意回东江，杀敌效力的，跟着回去！”</p>
“不方便回去，就留在登州，找个营生做。”</p>
众辽民还有些不敢置信，纷纷说道：</p>
“大人不要哄我们？”</p>
“朝廷真会同意？”</p>
姜曰广断然道：</p>
“绝不欺哄，若有半句虚言，可断我姜曰广头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