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状说完就走到书桌后面，从抽屉里取出一台Walkman递给孟谨行，“你听听。”</p>
孟谨行接过来戴上耳机，摁下播放键，一阵翻录磁带特有的丝丝声过后，耳机里传来史云海和蒋松林的声音，交谈内容与他先前拿到的录音笔里的内容一致。</p>
当听到蒋松林说起哪些人是仁和的股东时，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突然明白葛云状为什么不想雷云谣知道这次谈话。</p>
他没有听完就按了停止键摘下耳机，看着葛云状说：“原录音我给匡正了，这应该是史云海给我录音笔前，另行翻录的备带。”</p>
葛云状原以为孟谨行既然没汇报这件事，应该会在自己面前装糊涂，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就直切主题，使葛云状稍稍怔了怔。</p>
“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既没向我汇报，也没有向明翰汇报？”葛云状严肃地问。</p>
孟谨行没有回答。</p>
没汇报这件事，他当时基于三方面的考虑。</p>
其一，希望为邬雅沁争取脱离翁灿辉的时间。</p>
其二，即使汇报，葛、夏二人一时间也不能仅凭录音展开调查。</p>
其三，不想史瑞年父子闹家变。</p>
但此刻面对葛云状的质问，他回答哪一条都会是错的，倒不如不答。</p>
葛云状一眼看透他的心态，问：“创天突然之间到长丰抢地，应该就是因此而起吧？”</p>
孟谨行心跳漏了一拍，机械地朝葛云状点了下头。</p>
葛云状眼神威严地扫过孟谨行，良久才叹口气到书桌后面坐下，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坐。”</p>
孟谨行犹豫一下，过去坐下来，定定神，抬头坦然地看向葛云状。</p>
就在葛云状打量他的短短的几分钟内，他也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觉得与其瑟缩，不如坦荡面对。</p>
葛云状斟酌一番后，缓缓地说：“谨行啊，从你到桑榆那天起，我就很看好你！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默许云谣跟你交往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好好待她，千万不要让她伤心。”</p>
孟谨行眼神闪了一下。</p>
他以为葛云状会训斥，没想到是采用这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心里当即升起愧疚。</p>
他不想否认，在邬雅沁一次次鼎力相助之后，在她一个个欲语还休的眼神背后，他曾经有过的动摇。</p>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想过要负雷云谣，他只是不想让真心对自己的邬雅沁有太多的难过。</p>
他的愧疚在于那些有过的动摇。</p>
“您放心，我会把握，不会辜负云谣。”他说。</p>
葛云状点了下头，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两支，扔了一支给孟谨行。</p>
孟谨行略一犹豫，接了烟，替葛云状点上烟后，也给自己点着了烟。</p>
“既然想暂时压下这个录音，为什么又给了小蔡？”葛云状吸了两口烟后问。</p>
孟谨行立刻掐了烟，向葛云状汇报了想法。</p>
葛云状听完后，沉默着抽完烟，朝孟谨行指了指说：“这事，让冯海洋同志去忙吧，你就不要管了，免得其他人多想。对了，我听明翰说，你们打报告要求加快对麻岭隧道的修建？”</p>
孟谨行对冯海洋此人打心底不信任，但他从知道史云海把这事捅到葛云状这里开始，就知道录音将不可避免地落入冯海洋之手，他相信蔡匡正就是因为有和他相同的想法，才会说史云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p>
无论是以基层干部，还是未来女婿的身份，孟谨行都清楚，他不能反对葛云状将调查之事交给冯海洋。</p>
他暗暗叹息，随即就葛云状提的问题算了一本经济账，指出重新启用老省道的经济意义。</p>
葛云状听完就说：“很有道理。但似乎阻力不小？”</p>
孟谨行点头道：“是。我们跟县交通局沟通后，他们请示了市局，又向省厅作了口头汇报，但省厅表示资金紧张，暂时没有复修计划。所以，我们请示县政府，希望由县政府出面协调解决此事。”</p>
葛云状摇下头说：“恐怕长丰县政府出面也未必行得通。”他想了想说，“回头，我跟明翰通个电话，还是报到市里，由市政府出面吧！”</p>
孟谨行一呆，脱口问：“行吗？”</p>
葛云状看他一眼说：“老史这两年主管交通，报他手里有什么不行？”</p>
孟谨行释然，看来，葛云状是跟史瑞年已经商量过了。</p>
他当即说：“我回去尽可能把报告所需要的资料准备充分，为领导们提供更多的参考依据。”</p>
葛云状点了下头说：“老史和他儿子这事，你做得很好。他很高兴儿子变得有是非观念，说有机会要请你吃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