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回头告诉她,是姣姣做的吧?她看到了肯定不跟我好了。让她挠姣姣去吧!”</p>
吵吵闹闹的声音听在穗子耳朵里,却是踏实的人间纷扰,真好。</p>
“姣姣有你这个哥哥,太倒霉了。”穗子睁开眼,沙哑道。</p>
“醒了!”于家娘俩异口同声,脸上惊喜的表情如出一辙。</p>
这真实的关切,写在了脸上,看在穗子眼里,心里空下来的那块被填平,不安躁动的心也沉淀了下来。</p>
她有人关心,有人在乎,不再是一个人了。</p>
“渴了。”</p>
于敬亭忙把准备好的杯子递过来,穗子一口气灌下,水还温着,加了一些糖,甜甜的。</p>
刚放下杯子,王翠花端过来一个碗。</p>
“吃点桃罐头。”</p>
北方特别相信桃罐头治百病。</p>
家里有生病的小孩,开个桃罐头,一罐解千愁,平日里都舍不得吃,为了穗子存货都拿出来了。</p>
穗子其实不想吃,可于家娘俩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等着肥猪出圈的饲主,眼里写满了快快吃,快快好,不吃都不行。</p>
吃了两个,王翠花心满意足地收碗。</p>
“睡吧,明儿起来啥都好了。”</p>
不知是想开了,还是神奇的桃罐头发挥了它的魔力,穗子不难受了。</p>
她的新生活刚开始,李有财那个狗东西不配她拿美好的未来去换。</p>
她必须要冷静保持理智,用光明磊落的手段让李有财付出代价,同归于尽他不配。</p>
她要是死了,就没人能管得住于敬亭了。</p>
也吃不到充满人情味的桃罐头了......</p>
“你不睡觉杵在那干吗?”</p>
穗子看于敬亭背对着她站在炕前,背影特别忧郁。</p>
“你那头发......那啥,我不上炕了。”</p>
自知“罪孽深重”的于敬亭忍痛放弃了上炕权,他都不敢看穗子现在啥表情——</p>
声明一下,他可不是怕老婆的那种没出息男人,这不是大晚上的,怕她把邻居们哭醒么。</p>
这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满脸心虚的模样把穗子逗乐了。</p>
“行了,我不怪你,上来吧。”</p>
“咦?你不是很宝贝你的大辫子?”</p>
她每天都要梳很久的头,这一头黑发也真是好看,乌溜溜的,跟黑缎子似的。</p>
“头发还会再长出来嘛,人要向前看。”</p>
于敬亭总觉得她似乎在暗示什么,像是一语双关。</p>
可文化水平限制了他对穗子的“阅读理解”。</p>
穗子的烧彻底退下来了,躺在于敬亭的手臂上,了无睡意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p>
于敬亭伸手摸了下她的大眼睛,知道她没睡,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句话。</p>
“你瞅深渊时,深渊也瞅着你。”</p>
“谁教你的?!”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哲学家?</p>
这不是尼采的《善恶的彼岸》吗?</p>
虽然是东北话版的......但的确是那个意思啊!</p>
“我丈母娘啊,她说过一次,我就记住了,不过我觉得这词儿不太合理,正常的对话应该是,深渊问你,你瞅啥?你说,瞅你咋地!然后你和深渊打了一架,你这小体格子肯定打不过啊,最后还是我朝着深渊撒了一泡尿,咱赢了。”</p>
“......尼采的棺材板压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