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剑道,胜天半招……”
几位年轻的修行者默念着这八个字,心中既是敬畏又是神往,郭大路怔怔地看着绝壁上的字,竟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然后他想到遮天阵。
好像当初他在阴阳家梦境世界摆出遮天阵的时候,也说过类似拉风的话,也就是说,他和书剑宗这位前辈在某个节点上达到了神奇的默契,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俗称撞梗。
“大哥,这位前辈后来证了剑仙果位吗?”郭大路问令狐棠。
令狐棠脸上表情为之一黯,流露出深切的痛惜之色,轻轻地摇摇头。
郭大路不禁诧异,他虽然和这位结义大哥相处时间不久,但对他洒脱不羁、落拓豪迈的个性还是有了一个很直观的了解,所以当他看到令狐棠这个表情的时候,心中既不解且好奇。
“小师叔祖……被镇压了。”令狐棠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克制的平静。
郭大路闻言又是一惊,“镇压?他那样的本事,这玄界……”
说到这,郭大路突然住嘴,转眼看向姜菩提:“天宗?”
姜菩提摇头,眺望着山间重新聚集起来的云雾,道:“匡前辈曾驾临天宗,当时他是一人一剑过了天宗山门,先破我天宗三才大阵,其后又登上摩诘山与师尊论道,最后杀了师尊一条蛟龙后,飘然下山而去,师尊也留不住他。”
听完姜菩提这段讲述,众人对那位匡前辈的敬仰再攀高峰。
一人一剑上天宗,先破剑阵,再杀蛟龙,那是何等的绝世风采?
“莫非是地宗?”郭大路感慨了一会,继续猜测。
令狐棠正要接话,化机子打断道:“等下,讲匡前辈的故事岂能无酒?”
众人都是一笑,水依依道:“你们去磨剑石那边安坐,我去取酒。”
化机子老大不客气,抱拳道:“那就有劳依依师妹了。”
令狐棠引众人去到磨剑石处,落座之后,令狐棠接着地宗的话题说下去:“小师叔祖也去过地宗,那时地宗是由几位长老亲自出马,在山门前摆下地藏剑阵迎他……但小师叔祖这次却没有拔剑。”
“没有拔剑?赤手空拳破阵吗?”郭大路紧问。
“那倒不是。”令狐棠微笑摇头,“小师叔祖当时指出了地藏剑阵的几个重要破绽,使得地宗那几位长老当场弃剑认输。”
郭大路赞道:“不战而屈人之兵,高明!”
令狐棠深表赞同,续道:“接着,小师叔祖便破地宗山门而入,去见地宗宗主……”
这时水依依提着食盒返回,令狐棠暂停讲述。
“时间匆忙,只捡了几样下酒小菜,还望大家不要见外。”水依依笑吟吟地走过来。
化机子一摆手:“有酒就好了,什么菜的不打紧。”
水依依将酒菜在石台上摆好,笑道:“酒是够的。”说着先斟了五杯。
郭大路笑着问:“两个妹子也可以喝吗?”
姜菩提横了他一眼,伸手端起酒杯,水依依微微一笑,也将酒杯拿起,大声道:“酒道如大道,一者求一醉,一者求长生,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好,依依师妹说得好!为此话当浮一大白!”化机子激赏道。
令狐棠对师妹的表现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也有如此疏狂的一面,转眼看到并肩而站的郭大路、姜菩提夫妇,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郭大路举杯道:“那就让我们共饮此杯!”
“大道同行!”
“大道同行!”
……
喝完酒,郭大路跟着问:“匡前辈和地宗宗主的论道结果如何?”
令狐棠转身面向拔地而起的险峰,逸兴思飞,道:“小师叔祖与地宗宗主论道三日三夜,最后……赢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
令狐棠一笑,“是的,小师叔祖论道赢了地尼前辈,地尼前辈便将镇宗之宝《剑典》借他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郭大路道:“以匡前辈的剑道造诣,一炷香足够了。”
“是啊。”令狐棠点头,“不过地尼前辈也有所保留,隐了《剑典》总纲。”
姜菩提接道:“《剑典》总纲涉及到地宗立宗绝学《地义》,地尼师叔将其隐藏情有可原。”
郭大路微微颔首,想了想,道:“那也足够了。”
几人闻言都是一愣,先是面露不解,略一思索后,随即就明白过来,一致点头赞同。
修行界,任何一套修炼功法都是从无到有,是一位位天才大能凭其惊世才华所创,对匡前辈而言,别人能创,他自然也能创,不要说他已经看了《剑典》总纲之外的所有内容,即使只看了一招半式,他也能反过来推演模拟出整套剑法。
“小师叔祖后来自创‘上邪剑法’,对《剑典》颇有借鉴。”令狐棠补充道。
这时,水依依提起酒瓶替大家倒酒,郭大路看着杯中清澈如许的酒水,脑海中突然闪过梦中那杯红酒的颜色,很强烈的感觉,于是他转头问姜菩提:“姜姜,可以借你一朵红花吗?”
姜菩提不语,伸出白如美玉的右手,一朵鲜红欲滴的红花出现在她的掌心,玉手红花,相得益彰。
“谢了。”郭大路拈起红花,向石桌上空一抛,红花瞬间碎裂成无数瓣,悠悠然飘落进五只酒杯中,杯中酒水随之变成嫣红色。
化机子赞道:“三弟这一手妙得很,咱们正好就天花以下酒。来来来,大家举杯。”
又喝了一轮,郭大路继续猜测:“不是天宗、也不是地宗,那剩下的就只有杏坛了……”
不料令狐棠仍是摇头,“小师叔祖与三弟一样,精通浩然剑,使得出‘舍我其谁’,算半个儒门弟子,因此不曾登杏坛。”
“那到底是何方神圣镇压了匡前辈?”郭大路越发好奇。
令狐棠伸手向上指了指。
“天上仙人?”
“再上。”
郭大路笑了,“我换个问法,匡前辈如今被镇压在何处?”
“圣墟六两湖。”令狐棠答。
“六两湖?”
“是啊。”化机子顺口接道,“六两湖,天一两,地一两,东南西北各一两,湖中只有六两水,镇压三界人神鬼……以天地四方为阵,三弟你再猜不出来是谁,我就要鄙视你了。”
郭大路略一沉吟,旋即面露震惊之色,脱口道:“太上老君!”
众人默认。
“他为何要镇压匡前辈?”
“因为上邪剑……”令狐棠语气苦涩。
郭大路看着令狐棠,等待后文。
水依依适时接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水依依念罢问郭大路:“店主,你可听过这首诗?”
“听过啊。”郭大路说着看向水依依。
姜菩提则转过身看向远山。
“这首诗的含义,便是小师叔祖上邪剑的剑意。”
郭大路再度震撼,默然片刻,感慨道:“这样的剑意,的确可让天地变色。”
姜菩提淡淡接道:“不止如此……”
“嗯?”郭大路又看向姜菩提,然而天女并不搭理他。
令狐棠道:“天女的意思是,小师叔祖之所以被镇压,不单单是因为他创了上邪剑法。”
“还有其他原因?”
令狐棠苦笑着点点头:“小师叔祖娶了‘它’的女儿。”
“它?”郭大路皱眉,然后想到某个专属称呼,脱口道:“大脸盘子?”
众人:“啥?”
“就……夜魔啊。”
众人闻言脸色齐变,表情不自然地看着郭大路。
“三弟,注意你的言辞!”化机子黑脸提醒道。
“不好意思,我忘记不能提他的名字了。”郭大路忙道歉。
水依依咕哝吐槽道:“又来。”
在人间世界,她和鱼灵灵没少领教店主的“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