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锦衣卫左都督郭荣走了来:“陛下,受伤的马贼招供说,是一个叫七爷的人他们动的手,说是要灭掉我们这队锦衣卫,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暗藏这么多人。”
“七爷,七爷是谁?”朱厚照问了一句。
“孔闻泰,族里排行第七,于山东漕帮、牙行中颇有名望,被江湖人称作七爷”,郭荣回道。
朱厚照听后不由得冷冷一笑:“好一个孔家,居然敢干起杀人灭口的事来了!”
而在这时候。
朱厚照也得到了都察院转来的关于巡按御史李怀弹劾山东按察司与锦衣卫滋扰地方的奏疏,一时不由得怒极反笑起来:
“这个孔闻韶能量倒是挺大,倒是会倒打一耙,不但要灭锦衣卫的口,居然还反告起锦衣卫与山东按察司,传旨山东登莱总兵官戚勋,孔闻韶私立法令,违禁开矿,残害乡民,朕已废其衍圣公爵位,竟依旧以有爵之家称霸于乡,无疑有谋逆自立于曲阜而不顾朝廷纲纪法度之嫌,着戚勋领兵将其以乱贼消灭之,家产籍没,土地分于乡,着吏部将曲阜知县孔言泽以及山东巡按御史革职,东厂督察司调查这两人!”
朱厚照这道旨意一下,文征明是颇为惊讶,他是没想到皇帝朱厚照会直接把孔闻韶当谋逆罪论处,还要直接出动军队对付孔家,这是将其满门处决的节奏,土地分于乡,则是要断掉孔闻韶等孔氏嫡系族人在家乡的后路啊。
即便是文征明也知道,一旦朝廷这样对付孔家,那么孔家嫡系族人将彻底没有了翻身之日。
此时的孔闻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有灭顶之灾,现在的他依旧让煤矿营业,在他看来,巡按御史上奏疏弹劾锦衣卫与山东按察司,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再和他有关系,因为无论如何,那都是朝廷官员们之间的事。
孔闻韶相信只要锦衣卫查不到自己,自己也就不会有事。
但孔闻韶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还没放下心多久,戚勋就带着官兵包围了曲阜孔府。
孔闻韶很是惊愕:“戚总兵,你们这是干什么?”
“奉旨,剿灭逆贼孔闻韶一族!我说孔先生,你也胆子忒大了些,敢刺杀当今皇上!就算你不知道皇上当时在那队锦衣卫里,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也不能想着灭口啊!”
戚勋这么一说,孔闻韶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时直接就软倒在地,喃喃自语起来:“皇上?皇上来山东了?这怎么可能!”
戚勋没说什么,只吩咐人把孔府围起来不许放走一个,毕竟他也是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事,一时也才明白为何自己收到一道要灭了孔府的圣旨。
而这时候,孔闻韶在稍微定了定神后就突然跪在了戚勋面前,而且直接痛哭了起来:“戚总兵,孔某真的很冤枉啊,孔某哪敢行刺皇上啊!戚总兵,您要明察啊,孔某乃是圣人后裔,何敢有如此不忠不臣之心啊!”
“圣旨已下,孔先生你也不必再狡辩了,再说,你们儒臣不是常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何必再强自狡辩!”
戚勋说着就将手一挥,大声喝道:“带走!”
同时,戚勋则拔出刀来,而这时候,孔闻泰也走了出来:“戚总兵,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孔闻泰话刚一落,戚勋就一刀捅了过去:“奉旨,处置谋逆乱贼!”
除了孔闻韶被押解进京严惩外,其余孔府嫡系族人皆被处决,而孔府嫡系族人之田地则分给曲阜其他孔姓庶民,同时,孔府所开之矿也全部被停。
朱厚照知道此事后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没想过还会把孔家处理到这一步,但他也没想到孔家会撞到自己要对民间私自开矿很是深恶痛绝的刀口上,而且还因为开矿奴役自己的族人,甚至私设严酷之族约,让朱厚照看到的不是一个有仁德的宗族而是一个吃人的黑势力集团。
但朱厚照不知道自己除掉一个孔家的同时,还有多少个和孔家一样扮演着人吃人的宗族存在。
孔家的矿业被禁后并非像贫瘠地区百姓们的矿业被禁一样会影响的当地百姓之生产,反而解放了当地的百姓,而且再加上朱厚照把孔家这么一除,当地百姓还有了足够的土地进行耕种,甚至因此缓解了山东地区的阶级矛盾。
朱厚照发现禁止开矿也并非是伤民之策,对于一些农业发达耕地较多的地区,开矿是士绅大户们的专营,禁止开矿反而可以遏制士绅大户们为牟利而对农业耕地的侵蚀,让百姓们可以有更多的耕地进行农业生产。
当然,朱厚照也能猜到有些地方的百姓的确是靠开矿活着,因而现在他也还是不好直接下结论要严禁开矿,他还得等张璁等人巡视的结果。
朱厚照到了镇江后便上了岸,这一次他没有去南京,而是直接去了苏淞地区,他要看看江南市镇到底是个什么样。
“谁让你们进城卖的!给我打!”
南浔镇,做客商打扮的朱厚照刚从一条官路准备进入镇里,便见一伙青皮推倒了一名男子运进城里的一车生丝,而且直接就带着四五个人对这男子殴打起来,还把这男子手里的生丝踩在地上。
朱厚照看后还很是诧异,问着熟稔江南社会的驻南巡的锦衣卫刘适:“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这庄户是没按规矩把货物卖给牙行而是自己运进城里来卖生丝,自然会遭到牙行殴打,按照规矩,无论是庄户卖棉纱与生丝都得卖给牙行,然后才能由牙行卖给客商,而客商要想买走棉纱与生丝等也只能从牙行手里买,这些牙行又被称为行霸,基本上后面都有不简单的背景。”
锦衣卫刘适回道。
朱厚照听后不由得笑起来:“朕倒是没有想到这江南市井间居然还有这些门道,这都是朝廷没有在基层加强管理之过,使得商业秩序变得如此糟糕,升斗之民竟然没有买卖之自由!商业贸易权竟然垄断在豪门大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