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达他们一行人倒是没有狂奔,人马都是小跑着向前,后面那些人却不敢乱动,很快就是拉开了距离,但朱达他们倒也没有在庄稼田地里耽搁太长时间,绕了个圈子后还是上了大路。
因为前面那个庄子设卡阻拦,这段路上的人就少了很多,不过很快又变得有些拥挤,因为大路小路上的人都在朝着官道上汇集,难民百姓们眼下都有一个目标,去怀仁县城。
走到这里的时候,怀仁县的城池已经在望,不得不说,国家官府修筑的城池要塞看着要厚重高大许多,比起乡下的土围子来更给人安全感。
和先前路上的路人难民不同,越靠近县城,骑马坐车相对光鲜的人物和队伍多了不少,朱达他们也不那么显眼了,而在之前,能推着独轮车的已经少见,何况骑马背筐的。
“这是逃难还是搬家,一个个大包小包的。”周青云讥刺了一句。
骑马乘车的这些队伍除了光鲜外,还有几分摆谱的意思,护院和下人时不时的呵斥旁人离远点,他们彼此之间还要吆五喝六的冲突,的确不像是逃难的,比起先前所遇到那些惶惶然的人群,真是天上地下。
朱达倒是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更多的信息,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这附近的鞑子和我们所看到的那些来去如风,根本逃不出这么多人,更不会让这些老财有收拾家产从容赶路的机会,只怕鞑子根本没有在这边认真,兜一圈就走了。”
边上的周青云迟疑片刻,压低声音说道:“靠近城池不方便吗?”
“只要没给他们突袭的机会,轻骑根本没可能拿下城池,耽误时间久了就会出现变数,鞑子马队要是走不了怎么办?那些贼兵要是露馅怎么办?不管暴露出什么来,都对主使者不利,所以他们一定要快,稍有麻烦和耽搁都不会去碰。”
听着朱达沉声说完,周青云半天没有回应,向前又走了一段才咬牙说道:“就活该我们倒霉吗?”
“大同城和怀仁县城之间,我们那边是最好下手的地形。”朱达答非所问。
官道本就不宽,加上人车马混杂,拥挤难行,朱达他们已经判断接下来形势会安全,所以并没有急着赶路,走得很慢,聊天的时候,如果旁人想要挤着向前,他们也会主动避让,倒是没人觉得他们好欺负,两个青壮骑马装备刀弓,怎么也得罪不起。
走得慢也是为了给李和休息的时间,方才拉开距离的时候,马匹小跑,人要快跑,得亏李和吃得饱,体力跟得上,即便如此,也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朱达和周青云在马上的谈话,压低声音的时候李和就听得模糊,其他则听得清晰,本不想插话,可还是忍不住说道:“难道郑家集这乱是白乱了,没几天就会有救济和安置?”
郑家集被摧毁之后,内外已经完全失去了秩序,剩下的人在废墟上弱肉强食,无法无天,因为绝大部分幸存下来的人都觉得已经天下大乱了,这边被毁掉,外面也会被毁掉,失去了希望,自然肆无忌惮。
但那些丢弃人性的乱民根本想不到,汹涌而来的蒙古骑兵会迅速的离开,而且不会在当地盘踞太久,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才显得残酷。
李和这句话并不指望有人给他答案,他在愤怒的感慨,朱达和周青云也是沉默,最起码郑家集还有很多人活下来了,可白堡村那边只有他们几个
正说话间,在筐里的秦琴突然开口说道:“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从绕路杀人那时候跟过来的。”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很镇定,朱达和周青云都是回头,站在下面的李和则是张大了嘴,他倒是对秦琴很熟悉,只是没想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还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小姐,居然能这么冷静的说出“杀人”,刚才经历了那样的场面,居然还这般淡定。
朱达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周青云则是将箭抽出,朱达却又转了回来,倒不是故作镇定,而是不这么做就没办法让秦琴观察和描述。
女孩观察和记忆的能力很出色,从进筐开始,除了最危急凶险的时刻之外,秦琴都趴在那里向外观察,或许她只是在排解自己的恐惧和无聊。
一个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穿着的衣服都是农家土布褂子,补丁不少,寻常相貌,年轻那人瘦高个子,明显比别人高些许,二十出头的则是敦实身材,年轻那人手持一杆削尖烧黑的木枪,敦实汉子腰里别着一把砍柴的斧头。
当秦琴描述出这二人的相貌特征后,朱达又转过了身,他们三个人都可以在人群中找到那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