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议论收拢全县无主皇帝相比,现在内堂上的人要少很多,但朱达知道这些人足够了,三班六房能做主的人全来了,也就是说掌握着全县大部分钱粮和武装的吏役头领都到了,几个最大的家族都来了,他们掌握着剩下的人员和物资,秦川和艾知县也都到场,他们代表着县里的大义名分和法理,加上自己后,县里所有的力量没有任何遗漏了。
“我家这个孩子英武过人,就是不太会待人接物,实务也历练的少些,鞑虏来袭,如果守城防备,他知道的不多,咱们说咱们的,让他听着学学。”秦川笑着打个圆场,不过意思和朱达所说的没什么区别,主动权已经被他们两个人拿到手了。
当然,内堂所有人对他们拿到主动权没有任何反感,在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出头,有人愿意把全县百姓的生死存亡背在身上,还是有底气有本事这么做的,他们乐见其成,没等别人说话,户房经承周贵先站了起来,指天画地,赌咒发誓,说是自家绝没有二话,他不能再明面上替旁人表态,但周大老爷这么做了,吏役头目们自然明白该跟上,艾知县和胡师爷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也知道形势只能如此,只能含笑做了体面的表态。
真真假假的客套过场走完,在秦川的左手边安排了一个座位,让朱达坐在那边,而艾知县则是坐在右手边,这实际上把朱达摆在怀仁县第二号人物的位置上,除了艾知县不自在之外,大伙都觉得理所当然,王虎王雄二人在这时候也没强调自己的教头身份,就那么站在朱达身后,众人对王虎还有些印象,看到这等雄壮剽悍人物随侍,心思又安稳许多。
“就按照上次查访,各处划片,抽丁防备”
朱达说自己不懂守城并不是谦虚,而是诚实,袁标所说的守城方略都是甲兵充足的大城应对,用在怀仁县这小小县城并不适合,大同各处城池和卫所,对于守备有过百年的经验积累,自己还是先听再说。
但那个胡师爷才说了几句后,朱达心里就忍不住苦笑,因为这一套方略完全就是他前段时间推动的专管区和普查的衍生,细想倒也合理,他这一套调查和动员的体系虽然并不完备,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体系和理论,自然有他的先进性。
“今日里城门不开,直到鞑虏离境”
现在城内物资充足,人力也足够,为了避免风险开始关闭城门,这也是正常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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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城内的粮草够用到什么时候?”没人想到朱达会在这个时候提出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他该知道才是。
“城内三千四百余人,以县库存粮加上各家积储,够吃三个月”户房金管年回答说道,才报出数目就听到周贵咳嗽了声,金管年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被周经承恶狠狠瞪了眼,连忙改口说道:“刚才却是记差了,县内还有四个多月不不,够吃五个月的”
话说一半后又是改口,周贵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艾知县和胡师爷脸上则挂着冷笑,艾知县伸手捋了捋胡须,在那边故作诧异的感慨道:“没想到今年遭了那样的大灾,居然县库还如此充盈,真是意外之喜啊!”
内堂众人神情都颇为微妙,但没有人是糊涂的,无非是六房在账上有很多花样隐瞒,在这个时候还想打个埋伏,不过瞒得过县官却瞒不过秦川和朱达这样的县内豪强,与其到时候被揪住发难,倒不如交个实底,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如果还有所保留,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恐怕就鸡飞蛋打,更不要说就算保住城池,朱达的愤怒他们也承受不起。
只是户房交了实底,没什么顾忌的艾知县却直接点破,这让场面顿时有些绷不住,户房两位老爷畏惧秦川和朱达,却不怎么在乎这空头的知县和师爷,这等若当面扇耳光的举动让他们下不来台,立刻就要发作。
朱达挥挥手,户房和知县那边彼此瞪了眼后谁也不敢出声,朱达现在也不讲谦让客气,明确自己有主导权。
“西门在正午开一个半时辰,在那边加派人手,一旦有警,随时关门。”
这句话才说出来,内堂顿时有几人急着说道:“朱公子,鞑子就要来了,万一不巧,他们从城门冲进来,那可就是大祸,咱们全县百姓可不敢冒这样的险”
朱达皱眉扫视,每个质疑的人都是不敢说话了,大家都觉得奇怪,平日里这小爷行事横蛮霸道,可场面上的客气还是讲的,怎么今日里变了一个人似的,但看到这位全副武装的样子,谁还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