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回已经彻底被凶悍到极处的敌我双方的士兵惊住了,好半天,他才将目光收回来,落到王慎面上。
火光中,王慎已经是一脸的平静,前面的死伤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根本就不值得多想。
实际上,就在刚才这一个波次的进攻,泗州军和摩尼教各自付出了上百条人命的代价。看王慎的意思,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等到天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长眠在这该死的战场上。
死得太容易了,在这种攻坚战中,人命就如同冬天里的苍蝇。
卫回只感觉惊心动魄,有种恶心呕吐的感觉。
在以前,他觉得这做带兵大将也没什么了不起。摩尼教每到一处都裹胁了大量的人口,像他这样的低级军官,最多的时候带过一千多人马。当然,只经过一场急行军和遭遇战,队伍就走散得只剩三十来个。
现在看来,自己只怕是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这种残酷到了极点的战场,光看看都觉得心摇魄动,更别说根据形势做出准确的判断,调兵遣将了。
“蓬!”一道古怪的声响之后,接着就是诡异的破空声。
一颗小南瓜大的石头从城墙上发射过来,狠狠地朝王慎这边砸来。
“军使小心!”
众人都是一片大乱,卫兵们蜂拥而来,用盾牌层层将主帅护住。
“轰”一个士兵浑身剧震,口鼻都沁出血来。他的手中的盾牌虽然挡住那颗炮石,却被震得双手骨折,软软地倒地,然后飞快被人背了下去。
“军使,妖贼的炮车竟然能够射到这里,快退。”
“慌什么?”王慎皱了一下眉头,神情中全是不耐烦:“碰巧而已,不用担心,你们都让开,别当住我的视线,岳云他们怎么还不来?”
这个时候,有卫兵喊:“军使,应祥将军、严宣赞他们过来了,是是不把中军大旗朝后撤上几百步,以免得被妖贼的炮石误伤?”
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远出一群战马奔来,马上骑士都做军官打扮。看来,不但整个背嵬军,就连骑兵军的都头一级的军官都过来了。
王慎冷笑:“沙场征战,马革裹尸,为将这当冲锋在前。区区冷炮冷箭都怕,还有什么资格带兵,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部属?”
看王慎不动,手下欲劝,却知道自家大帅的性子,都是一脸的焦急。
众人急得直跳脚,卫回心中突然一动,想起军中的传说。劝道:“军使,属下等都是厮杀汉,原本早有杀身殉国之志,倒是无妨。可陈兰若将军和她的手下毕竟是友军,若是被贼人伤了,却是不美,还请军使将中军朝后面移上三百步。”
听卫回说到陈兰若,王慎这才点点头:“好吧,中军大旗后移三百步。”
“军使,这一仗不太好打呀,若是再不想个法子,说不好又打成另外一个蕲春。中军大旗下,众将都同时下马,坐在地上,一个背嵬军的营指挥使忧心冲冲地说。
王慎眉头一扬:“怎么,没信心?某原本以为经过蕲春一战,尔等也知道这攻坚战的打发,原来却是个不长进的。”
那指挥使满面窘迫:“末将,末将……”
岳云见手下就要挨骂,忙道:“其实这攻坚战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外是一点一点地啃。对面那面城墙是上山的关键,只要拿下来,就算是打开局面了。”
王慎懒得同他废话,冷哼一声。
严曰孟忙插嘴,苦笑道:“应祥将军,大伙儿都知道要一点一点啃上去,要拿下对面那面城墙,但打了这半夜,如果能够冲进去,还能等到现在。军使今日既然招你等过来,自然是已经想出法子来了。”
这个时候,岳云才发现立在王慎身边的卫回,嘿一声,咧嘴笑道:“卫回你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带来。也是啊,老牛不是和他手下二十个人潜伏在连云寨里吗,是不是要和家里约好,等下里应外合啊?”
卫回忙拱手:“见过应祥将军,是的,牛将军叫小人带消息过来说明日黎明卯时,他会突袭钟相伪皇宫,那下妖寇的头颅,然后放上一把大火。让家里做好准备,看到信号,就攻城夺关。”
“好,太好了!”众将都欢呼起来。
王慎点点头:“如此甚好,牛伯远将军和卫回你果然没有让某失望。传我命令,把蚂蚁附攻城的队伍都撤下来休整。回营埋锅做饭,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日卯时再攻连云寨。至于弓手、神臂弓手、床子弩还有投石车,每过半柱香发起一次射击,保持对敌压力,使之无法休息。”
“是,军使。”几个传令兵飞快地跑了出去。
不片刻,攻城的队伍陆续撤了下来。只夜空中还不断有火箭划着弧线,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