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爷毙命于众目睽睽之下,满场太素宫道人竟无一人来得及出手相救。那柄肇事凶刃于瞬间吸干了铸造者的血肉精华,生把龙井虎猛的铁匠变成一具干瘪木乃伊。
执事从后面小心翼翼托住屹立不倒的锤爷,观主卫门亲自上前,试探着握住刀身尾茎余温不低,但已无伤皮肉,于是猛一用力拔了出来
那凶刃甫一脱体,立刻紫光大盛,在冬夜寒风中发出满意呻吟,似乎对刚刚这顿初试啼声的婴儿餐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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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师全部目光都集中在这柄刀上,口中喃喃感慨着,身展五尺六寸七,长刃大柄四比一,双手握持无人敌可惜,尚欠开刃
执事依旧托扶着轻飘飘的铁匠尸身,听到观主大人这番话,忍不住道,这弧度,这跨度即便走的是倭风,也忒长了些吧
不。卫门将刀身翻转了一下,端详着妖异流光,锤爷遗作,不是纯太刀风范,他行的是唐样大刀路线。这种超过五尺的大家伙,也称野太刀,只有膂力过人的武士才使得。但对于我们修真者而言,舞起来并非难事。
说完,他沉吟了一下,猛一抬头,把倭人奸细带上来
执事急忙把锤爷尸身平放于地面,向左右法阵道人们一挥手,速去执行,连笼一起弄来。那鬼子胡一身修为大家都清楚,切莫大意
约合十名道人领命而去,很快,从院墙角落里的仓坊内推出一辆精钢囚车。这车去掉四轮,更像一只大铁笼。
笼中一人,头颅卡在顶部外侧,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手上精钢镣铐与脚踝处的枷锁连成一整套。看这架势,的确防范到了极致。
囚车吱吱扭扭推到铸造台前,堪堪停住。卫门把玩着凶刃,抬眼望了一下笼内之人,缓缓道,老胡,这一觉睡得可好
那人方始动了一下,抖了抖脖子,将乱发甩到颈后,露出一张儒雅面孔,轻声叹息曰,何必呢。你也知道,我胡盛元素来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所修功法也以防御型为主。完全没必要搞这么猥琐。先喷毒烟,又锁囚车这车我没记错的话,还是我奉前任观主大人之命亲手监制的,目的是困锁太素宫强敌
卫门微微一笑,那正好,眼前太素宫强敌正是尊下。一个家贼比十个外患更难防。
家贼胡盛元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卫门,原以为和你很熟,突然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卫观主,你藏的很深哪家贼这个帽子,我岂敢掠人之美。
卫门脸上拂过一丝阴云,把笑意完全收了起来。正色道,多说无益,你与倭人私通的事铁证如山,罪大恶极。虽说你我同门数十年,但与公面前我也保不了你,认命吧不过,我倒是替你想了个有意义的死法。
说着,卫门将手中紫光流窜的长刀一举,此刃为新鲜出炉的上品魂器,内有千年太岁魂魄驻守。且借你的天师内丹一用,只要开了刃,我即持此刀除妖斩魔,戍卫正道
胡盛元哑然失笑,原来是要拿我的内丹当砺石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取就取吧,偏弄这许多借口这场戏演得相当蹩脚。
卫门退后一步,向执事一摆手,把钢笼推到焰口一尺处,用炉火舔掉他的皮肉,注意火候,不要爆了内丹。
执事缩手缩脚探脖子问,万一他自爆内丹怎么办天师级别的,杀伤力可不小
不会。卫门十分自信,我们太素宫的手段可不太素,他中了紊络烟之毒十个时辰,现在能对答如流已是奇迹,若说调集全身经脉中的法力用来爆丹我不信他有这个能耐。
那厢道人们已经开始吱扭扭推动囚车,向高炉行去。
据此处二十丈远的一处大殿屋脊上,潜伏着三个人影。
该动手了孙筑基请示尹志平,师祖,我可以化身为剑劈开此笼,但随后法力尽失,难以马上恢复,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尹志平迅速点头,且去我们后脚就到,阿雅你用藏天界把失去战力的胡天师和孙真人一起拉进去,留我一人在外护法即可。人越少跑得越快。
这位全真祖师倒是真性情,不该冒险的事绝不硬拼,故而把战术性逃离安排得毫不做作。
阿雅嫣然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根两寸长的火柴,不用那么麻烦,等下直接回丹园
月已偏西,四更天的冬月清辉冷冷地照射着热火朝天的太素宫炼器坊广场。
十位道人奋力推着精钢囚车,周遭还有数十位压阵戒备着,但此刻注意力都被炼人夺丹这件稀罕事吸引过去,况且要炼的人还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监院大人,视觉盛宴实属千载难逢。
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高高的后殿屋脊上腾空而起,在月晕中袍袖招展,轮廓翩然若仙。
这一纵始发于屋顶,故而足有七丈来高,向前落下约三丈远时,距离地面还有五丈,突然这人影在空中化作一柄阔三尺,长九尺的巨剑,倏忽跨越十数丈距离,如同精确制导般向囚笼发动了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