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甚至带着戾气的自我惩责的语气,让夏繁锦心下一紧。
他这是自责吗?
不,这是意外,他怎么能自责?
他抱着她,拱起的背脊坚硬如石,他此刻就像是经历了劫后余生的兽,又狠又庆幸的表达着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
只有抱住她温软的身体,他才能让持久的紧绷松懈下来一般,她发丝间有些汗味,由此便可想到她当时多疼才会冷汗淋漓。
当他刚下飞机知道她发生意外,听说她的额头血流不止,据说她肚子痛,出了血,路上已经没了意识,那是第一次,有了他此生都未经历过的恐慌。
她,孩子。
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
光是想到这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就已青筋暴起,要是没了孩子,她会不会伤心崩溃?前三个月他们那么小心,才度过了危险期。
他甚至一边开车就已经在想象,她摸着平坦的小腹时悲恸的眼神,苍白的脸颊。
没有任何一个结果是他能接受的。
所以,夏繁锦,你要好好地,你的孩子才能好好的。
所幸,他到医院不久夏繁锦久已经被推出了急诊室,因为孩子的问题不大,还没有到需要动手术的地步,情况也稳定下来了,只是额头上的外伤有些严重,先是撞到了地上,后又被碎散的玻璃割伤了,缝了三针。
看着她巴掌大的脸,血色全无,他听说情况稳定后落下来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夏繁锦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感受到他紧绷得厉害的身体,顿了顿,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手放在他的背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抚。
“我没事了。”
她说完,还是不见唐敛放开她,就这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言不发。
良久,要不是考虑到她刚醒来身体不舒服这样会让她难受,他恨不得一直抱着她不撒手。
唐敛松开了她,夏繁锦半躺在支起的病床上,一身宽松大套的病号服,显得她瘦小孱弱的不行。
唐敛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薄唇张合,语气飘渺得在夜色里如鬼魅的呢喃。
“夏繁锦,没了你怎么办?嗯?”最后一个字拖着上翘的尾音。
没了你怎么办?
现在她出点意外,他都恨不得拆了全世界,要是以后稍有不慎,她丢了,她伤了,她没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想起了之前乔影半眯着眼睛,严肃又认真的对他说的一句话:“唐敛,我之所以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因为你终究是有了软肋,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我行我素,你知道了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夏繁锦为之大怔,要知道唐敛是连我爱你都没有对她说过的人,她也习惯了这样不表达自己的他,可他却说出‘没了你怎么办’。
已经胜过了千万句我爱你。
夏繁锦心中细细密密的心疼像针扎一样,只能伸手重新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一只手的手心贴着他的脸,“不会。”
突然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深深密密的吻从嘴角到深喉将她的呼吸尽数吞没在了散发着浓浓男性气息的唇舌之间。
夏繁锦呼吸不畅,脑袋有些晕眩,才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即使永远不会餍足,他还是放开了他,双眸幽暗深黑,夏繁锦觉得,以前他冲她发火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像是被一股黑暗的力量所笼罩一般。
全身都带着戾气,周遭都是森冷的气息。
似乎是这件事,真的激发、暴/露出了他的本质。
他的情绪似乎还停留在极端的层面,夏繁锦摸着他的脸,咬了咬唇,亲亲的吻着他的唇角,安抚着他,让他归于平静。
唐敛虚压在她腰上的手收紧,黑眸还是如夜空下的雪山一般,散发着幽幽深暗的凌厉光泽,暗淡如深流。
他抱着她,很久才亲昵在她额头包着纱布的伤口边缘落下一吻,手指轻轻的插进她的发丝,“饿了吗?”
夏繁锦睡了好几个小时,刚才还不觉得,他这么一说,肚子空空的感觉,让她感到有些难受。
“有点。”她说完,突然想起当时是商致给她当了人肉垫子,还替她挡下了照明灯,她立刻焦急的问唐敛:“商致怎么样了?”
她意识模糊的时候,好像看见他背上全是鲜红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