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奇环顾四周,唯独不敢看向魔教众人,显是心中有愧。在台上站定,他大声喊道:在下莫子奇,是前魔教山西堂堂主,受到关陇李大侠感化,如弃暗投明,今日站在这里,就是想跟大家说一句话,我有罪!
声音朗朗,传入在场二三百人耳中。我朝魔教那边看去,护教尊者杨一朝沉着脸,时天罡咳嗽一声,向地上吐了口痰,其余来魔教众人纷纷怒骂奸诈小人、忘恩负义,莫子奇听入耳中,却始终不肯转头看那边一眼。
在下今年四月担任魔教山西堂主以来,在魔教指使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五月份曾在西柏坡截杀神刀门,抢了两万张羊皮,六月份在临中县屠杀财主刘天举一家,夺取白银两万两,半年来共抢劫拦路三十一次,杀人二百余人,所犯罪数罄竹难书,若非李大侠感化,恐怕我还会在魔教行恶,今日我斗胆在众英雄面前坦诚,就是后悔莫某所作之事,如今弃暗投明,愿意指证魔教罪行!
时天罡怒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所做之事,又是哪位护法、尊者指使?若你真犯下如此罪行,恐怕死八百次都不够!
群豪对骂道,敢做怎么不敢当,你们魔教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还不让迷途知返的人说几句吗?
时天罡一拄戒刀,沉声道:你嘴巴这么溜,比如出来比划几招!那人连忙不吱声。莫子奇又道,今日我在此自诉罪行,就存了死志,还请各位英雄给莫某一个公正的审判。
时天罡说,我若做了这事,早就自裁了事!
李伯阳这才从台下站起来道,人孰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今日莫壮士能幡然悔悟,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恕罪,诸位觉得如何?
我看到李伯阳面沉似水,一脸冷静,心想他还不知李名卓被杀之事吧。
群豪纷纷称是,说应该给莫壮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时天罡火爆脾气,戒刀撑地,纵身跃上斩魔台,莫子奇正要惊呼,一道寒光闪过,莫子奇人头落地,鲜血喷出三四丈,溅染在幡旗之上。群豪饶是见惯杀人,但如时天罡一言不合暴起杀人做派,无不心生寒意。
方才之事,电光火石,李伯阳尚未看清楚,莫子奇已便被杀了,叱责道:你们魔门中人,视人命如草芥,不怕引起公愤吗?
时天罡冷冷道,既然他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我们清理门户,也算是替天行道,难道李匹夫还想包庇不成?诸位若觉得时某多管闲事,我不介意跟诸位讨教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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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五龙在一旁看到此情景,脸色惨白,估计是想起上午遇到的摩擦,若当时时天罡杀人,恐怕五人联手也不是敌手。
我跟纪君璧说你们魔教向来行事都是如此心狠手辣吗?纪君璧脸色一沉,说道我若心狠手辣,半年前,你这小低手就已跟莫子奇作伴去了。这莫子奇以圣教名义确实做了不少恶事,却非我等授意,圣教早已想清理门户,这厮却躲在李家避难,今日伏首也算天道。
杨一朝跃上斩魔台,指着李伯阳道,我倒以为关陇大侠召开这斩魔大会,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如跳梁小丑一般,只会愚弄天下英雄。你们不是要斩魔么,今日我便站在这里,看谁来斩我?说罢,岿然不动,一副睥睨群豪之姿态。
摩尼教一般教中事务多由几个副教主主持,护教尊者以武为尊,释教尊者则广收摩尼门徒,负责阐释光明教义。两个尊者在摩尼教地位极高。
杨一朝武功我是见识过的,当日动了动手指便将斧头帮灭门。他在魔教身居护教使者,武功比韩阔长只高不低。杨一朝气度非凡,五十余岁,却长得颇为英俊,比如时天罡那般如杀神降临,群豪见状纷纷怒骂,说魔教恃强凌弱,不要脸之极。
李伯阳望着杨一朝,郎然道,在下主持这个斩魔大会,只是为天下人讨个公道,绝非为了打打杀杀。况且,杨尊者武功虽高,但我们江湖人多势众,杨尊者要想赢我们,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杨一朝冷冷道,打赢你们我自无把握,但杀你们家眷老小,在下相信还是有些能力的。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说话不讲道理,丝毫不顾忌江湖情面,可算犯了大忌,但魔教向来行事诡异,以他们行事作风,这样行事却也不无可能。
李伯阳气浑身发颤,岂有此理!
杨一朝说道,既然不敢动手,那就把我们家君璧还回来,当着江湖英雄的面,给她赔礼道歉。
我低声说你们这尊者倒是挺关心你的嘛。纪君璧说,我拜师之后,几年都见不到师尊一面,杨伯教我武功,把我养大的。他脾气不好,在教中与几个教主、护法关系也不好,却最是心疼我。
我心想与韩阔长相比,这杨一朝确实不怎么会处理关系,他在魔教地位虽高,朋友却极少,与江南武林大会韩阔长一招手,带着左右护法,四大令主呼风唤雨不同,今日来的魔教中人,高手确实不多。
李伯阳道,若其他人还好说,论起这小妖女,行事狠毒,阴险毒辣,一夜之间灭马家堡满门,犯下滔天罪行,今日斩魔大会,便是要公审这小妖女,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
纪君璧眼中露出狠意,握着我的手不住发颤,牙关紧咬。我以手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安稳下来。
马家堡惨案,在江湖上引起了极大轰动,事后众口铄金一口咬定是魔教所为,也将魔教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我在京城时也有耳闻,那黑袍罗刹被描述为夜叉降世,魔神重生,可止婴儿夜啼之辈。当我听京雨柔说纪君璧便是黑袍罗刹时,还曾大吃一惊。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就是李伯阳一手策划,要在今日讨伐魔教,一举将魔教驱出关陇武林。
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地盘之争啊。我心中想道。
杨一朝道,你说是我摩尼教圣女所为,可有证据?
李伯阳道:在座的江湖群豪,都是证人!是也不是?
群豪纷纷应和,仿佛马家堡惨案那夜,众人都在现场一般。一时间讨伐声、辱骂声四起,杨一朝毫不理会,淡然道:我也有一个证人,诸位不如听上一听。
话音刚落,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手持双锤走了上台来,双目布满血丝,眼神透出凶狠之意,目光望向李伯阳。少年武功也就六七品之间,浑身散发出的怒意,却让李伯阳稍稍侧头,不敢与之对视。
少年声音低沉,嗓音沙哑,一字一句道:我是马家爵,马家堡堡主马天成独子。
声音刚落,台下一阵哗然。马家堡竟有人活了下来!而且还为魔教说话,看来马家堡惨案,另有隐情啊。
马家爵虽含狠意,却也不如一般少年,无哭天抢地,也无深情痛诉,只是沙哑说道:李伯阳,若我不死,此生定杀你全家!
我心想那夜在马家堡偷听得谈话,恐怕是真的。这马家爵年纪轻轻,身负血海深仇,事经两个月,恐早已看破生死。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起了一个誓言,而不是哭诉、怒骂,这种心态,自非我能理解。
李伯阳看起来有些心虚,干笑几声掩饰,道:你说你是马天成独子,可有证据?我还说你是魔教妖孽呢!
有人喊道,我听说马天成之子,左屁股上有一颗胎记,既然你是马家爵,可否脱裤证明?
时天罡拍了拍马家爵脑袋,示意他稍安勿躁,反击道:他有没有胎记我不知道,我倒是可以证明你老婆屁股上倒是有块胎记,不如脱下来给诸位证明下,我有无说错?
众人轰然大笑,那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武功又不是时天罡对手,冷哼一声,不肯做声。我倒是觉得这时天罡仗义爽快,值得一交。
马家爵也不生气,冷冷道:我不需要证明,我只是告诉李伯阳,十年之内,你全家必死在我铁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