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已至此,刚才业已交代,倒也不用隐瞒。于是哑声道:确实确实是大军所用的钱粮。
李瑁脸上变色,跺脚道:相国啊,你可害死人了。你怎能动用平叛大军的钱粮物资给我募兵。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所用的钱粮物资必须是不妨碍军中和朝廷之用,剩下的才能给我。钱粮不够,我可以号召诸位皇子和公主,王公大臣们募捐财物购买。那日的募捐效果显著,当天便募集了五万贯钱,可以买很多粮食了。你却跟我说朝廷钱粮绰绰有余,不用那么麻烦。谁能料到你用的居然是大军的钱粮,你这不是坑我么
房琯顿时愕然,自己何曾跟他说过什么钱粮绰绰有余的话李瑁这么说话,便是将责任全部推倒自己头上了。这是说他蒙在鼓里,不知真相,是被自己蒙蔽了的无心之过。
房琯当时便想反驳,但再一想,此刻若是和李瑁撕扯,于事更为不利,还不如顺着李瑁的话来说,或许李瑁会想法子为自己开脱。
寿王殿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你。此事于你无干,都是我的错。房琯拱手,做后悔状。
玄宗的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看来此时和李瑁关系不大,李瑁也是不知内情。
王源,你听到了吧,此时原来和寿王是无干的,他也不知内情,只是无心之失。玄宗轻声道。
王源心中冷笑,李瑁会不知情那是绝不可能的。怕是知道内情却在这里装糊涂罢了。可怜房琯这个蠢人还在替李瑁遮掩,却不知已经被李瑁给卖了。但今日王源本就冲着房琯而来,并没有想让玄宗处置李瑁之意,因为王源也不想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他要做的只是杀鸡骇猴,让朝廷上下都明白背后捣鬼的下场。故而王源对玄宗的话也不反驳。
陛下,既然此事同寿王无干,那便是房琯之责,便只追究房琯之责便好。王源道。
玄宗点头道:一定要追究了。回来头来,玄宗高声道:房琯,你好大胆子,既然知道那是大军的军粮,怎敢私自挪用给寿王募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你想要我平叛大军全军覆没么你居心何在
房琯忙跪下磕头,口中叫道:陛下息怒,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岂会在此时耽搁平叛大事。老臣这么做是事出有因。王元帅,据老臣所知,你这几年在成都囤积了不少粮草物资,当此国难之际,你为何不拿出来用朝廷钱粮短少,你理当为朝廷着想,而非藏着钱粮物资不用,却来用朝廷的物资。我之所以这么做,便是不忿于此,我是想逼着王元帅拿出囤积之粮草供应兵马,为朝廷分忧的。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房琯也打算豁出去了,索性和王源撕破脸皮,将事情摊开来说。他相信陛下和寿王都会为自己说话的,今日索性揭开王源的嘴脸,倒也一了百了。
玄宗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说王源囤积了粮草物资的事情了,上一次是李瑁,当时玄宗还训斥了他几句,说他多管闲事,不该胡乱猜测云云。而现在房琯再次说出此事,不免让玄宗疑惑。如果王源当真囤积有大量的物资粮草却不拿出来给朝廷用,那么王源的做法便教人愤怒了。
面对玄宗疑惑的目光,王源脸上镇定自若。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挺震惊的。房琯说出此话,这说明其实自己早就被房琯盯上了。自己囤积粮草的事情只是自己身边的人和经手的人知晓。如果不是房琯的可以打探是绝不可能知晓的。要么便是自己身边的人透露了消息,这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房相国,你说我大量囤积了粮草物资,可有证据么请你告诉我,我在何处何地囤积了粮草物资王源打算试探试探房琯的口风,看看房琯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
房琯挺胸道:当然有证据,你的剑南节度使衙门后街的剑南道司库中囤积有大量的粮食和物资,这件事我早已知晓,你敢抵赖么
王源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放下心来。衙门后街的库房中确实存有粮草,但那不属于自己二十座粮库中的任何一处,那只是因为二十座库房尽数存满之后,多余的近二十万石粮食无处可存,所以王源下令存入了剑南道的公仓之中。因为是公仓,所以库中的粮食很多人都知晓,看来房琯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存了多少粮食,而仅仅是得知那处公仓之中有粮罢了。
那座仓库中尚有大半仓的粮食,听说你下令不许任何人动用。朝廷如今钱粮极度短缺,你却不让人动仓中的粮食,我看不过去,这才出此下策,逼着你动用自己的粮草。再说寿王募集平叛兵马也是为了平叛,粮食用在募兵之事上又有何不可难道朝廷连钱粮的调度都没有自专之权,都要听你的不成房琯居然开始义正辞严起来。
玄宗和李瑁都看着王源,父子二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些意味深长。说实话,内心深处,玄宗乐见王源吃瘪。特别是现在,玄宗很想听听王源怎么解释此事。想想刚才王源提剑杀人的样子,玄宗心里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即便这时候不能追究此事,玄宗也打算借机敲打敲打王源,给他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