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嫉妒到了极点。
锦绣阁。
史虚白要了二楼一间通透雅间,一边饮酒一边观看堂中高台上的歌舞演奏,虽然身影举止无不洒脱依旧,眉宇间却凭空多了几分萧索之意。
葛三娘、苏红袖离开后,锦绣阁落入旁人之手,大概是深为认可原本装饰风格的缘故,重新开张之后并未如何整修,一应阁楼灯饰装潢都基本维持了原本模样。
然也正是如此,让史虚白感受到了物是人非的惆怅,酒仍旧是原来的酒,滋味却已好似不再如从前。
很少有人知道,史虚白对锦绣阁用情颇深,这也是他跟很多人不一样的地方,这个他刚到金陵无处安身时,凭借几首诗词文章,就让他几乎享受到免费待遇的青楼,不仅有他的风流,也有他的情意。
葛三娘、苏红袖这些人,在史虚白看来都是妙人,只可惜却是再也见不着了。
史虚白饮尽杯中酒,轻叹一声,就准备起身离开,但不等他站起来,就有人坐在了她身前。
见到这个人,史虚白竟然没有再着急要走,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人也是个妙人。
能不作男儿装扮,以女儿之身堂而皇之在青楼行走的女子,自然是妙人。
“眼下国事正紧,先生竟然有暇在此饮酒赏舞,我是该说先生风流不羁呢,还是该说先生不务正业?”林安心坐在案后,微笑中带着两分打趣。
史虚白笑道:“林司首不也跟在下一样?”
林安心拿起酒杯在眼前打量,幽幽道:“我可跟先生不同,我是确已无事可做。”
史虚白笑意不减,“但依在下看来,林司首不是乐作闲人之辈。”
林安心不答,反而问道:“常州之战陷入僵持,先生如何看待?”
“常州之战既已陷入僵持,还有甚么好说的?”史虚白似乎又有了兴致,再叫了一壶酒来,“林司首想问的,怕是江淮战事吧?”
林安心嫣然笑道:“果然甚么都瞒不过先生。”
酒娘送来一壶石冻春,为史虚白斟上一杯后,才扭着腰肢款款离去,史虚白品着美酒道:“你我说话的这会儿,江淮只怕正在大战,只不过战报一日不传回,在下也无法轻言擅断。”
放下酒杯,史虚白回味一番,这方才无味的酒,此时竟然有了香醇之意,“不过江淮之战乃是两地决战,事关两地将来,某倒确有北上一观之心。”
“是吗?”林安心眼神玩味,“不知先生是想领兵出战呢,还是想孤身前往?”
史虚白至此终于放声大笑,“某从未领兵,岂敢拿将士性命当作儿戏,还是只身前往的好!”
林安心笑容颇有深意,“先生乃是书生,独自前往战乱之地,只怕旦夕之间性命不保。”
史虚白笑而不答。
林安心忽然神色一变,眼神凌厉,一字字道:“先生该不会是,想要投敌吧?”
史虚白坦然无愧道:“这话从何说起?”
林安心冷笑道:“先生自入丞相府,逢大事,屡有进言,然则据我所知,丞相好似鲜有纳策之时。先生既然在金陵不得用,有北上投敌之心,岂不顺理成章?”
史虚白再度哈哈大笑,满饮一杯酒,这才看着林安心道:“如此说来,林司首岂不更该北上?”
林安心盯着史虚白,半响不说话。
史虚白自饮自酌,安然自在。
末了,林安心率先妥协,幽幽一叹,“投敌,我不能为也。”
史虚白笑得跟狐狸一般,“某也作如是念。”
林安心没好气的瞪了史虚白一眼,望着桌上的杯子不说话了。
史虚白这时却道:“不过去江淮看看战局,料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