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赛相闷声大发财之后，派了一队信使八百里加急一路报捷递上了报功奏表，只等着朝廷的表彰与封赏。</p>
可钦差大人的好心情还没保持几天，就被钦差行辕外的叫嚣声给打断了。</p>
“当官的出来！”</p>
“把老子们的血汗钱交出来！”</p>
这是神马情况，讨薪？！闹饷？！</p>
时至十二月中旬，赶在后世正开始进入春运高峰了，而这时代也有着不一样的春运。</p>
武昌各军中战士多来自湘粤桂各地，临近年关，战事停息，士兵们闲下来，大起思乡之情。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火车和汽车，要是骑马坐船的话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也能赶到两广地面。</p>
平生头一回远离家乡千里之外，大家也没指望全体放假，各乡各村派几个代表回去，捎带些赏银年货，也算是慰藉一下家中父母妻儿。</p>
仗打完了，周大帅答应的一份赏钱已经发下来了，钱银财货多半交托同乡捎回了家，荷包再度变得空荡荡的士兵们听说钦差大人在出兵前就答应了一份赏格，总计有数百万两之多。</p>
这笔巨款除了补偿军备支出，小兵们每人都能分到十几几十两到上百两不等，对于出身贫苦的士兵来说，这可是一笔横财啊。</p>
二两银子一石米，五两银子一头牛，十两银子一亩上好的水田，要是能再分到几十两银子回家，几口人就能过上几年好日子，甚至就此生发起来。</p>
经历过贫寒之苦更知道钱财的重要，有心人的鼓动，加上上级军官的纵容，大伙儿的心都活泛了起来，闹饷事件由议论到到串联其后组织上访，不断升级，军官们暗加引导，以至于上千名士兵为主了官衙，吓得赛尚阿心惊肉跳。</p>
“还我卖命钱！”</p>
“不发赏钱，莫想过年！”</p>
“说话不算数，老子们抄了这狗屁钦差行营.....”</p>
当兵就是为了吃粮，天经地义，湖广蛮子们讨赏讨饷要得理直气壮，围住了钦差行辕，各种粗话花样百出，把赛尚阿家里的各代女性都问候了个遍。</p>
下级军士吃周晓峰的饭，领周晓峰的饷，哪里理会赛尚阿是什么身份？</p>
浩大的声势，令钦差大人双脚发软，‘花容’失色。</p>
“饿滴娘耶，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闹出哗变啊！”</p>
好不容易成就一场大功，要是因为兵变而功亏一篑那他可真就白忙活了，说不准为了安抚军心把他这位钦差推出去当替罪羊也不无可能。</p>
没有周晓峰帮忙，他还真就玩不转。</p>
.....</p>
而这个时候的周晓峰，已经带了黎氏兄弟等一干南洋旧部，韦昌辉、秦日纲等一众太平军降将，还有数位湘中诸族耆老，一同摆舟东向，早已远在千里之外。</p>
“呵呵呵，这位赛相该是愁肠百结了吧，老左你这一招逼宫计，可是存心不让人好好过年啊！”</p>
长江沿岸各大码头现在都分布有周家的买卖，其实却是湘军体系内的军情机构，负责拉拢地方势力，埋伏暗桩，传递消息之用。</p>
武昌城内的情况，早已通过飞鸽传书一站站报到了船上。为了不让那位钦差大人太过消停起什么幺蛾子，以兵变相恐赫，令其焦头烂额之下，无暇对付湘军各部。</p>
“嗤！我老左哪有你周大少爷阴险？”</p>
左宗棠端着茶杯，吹去了茶沫子，细细地啜饮。闻言忍不住白了周晓峰一眼，继续低头喝茶。</p>
三个相同形状的小竹管摆在周晓峰茶几上，这是为了防止意外做的备份，毕竟这年代的信鸽还是新事物，不是那么稳当，只能分拨发送以备不测。拆开封印完好的竹管，打开油纸包着的小纸条，寥寥几行字，言简意赅，却是暗语，只有掌握了联络本的人才能理解起含义。</p>
“赛尚阿被逼得无奈，已经听从江忠源与周文远的建议，下令各军移营了。”</p>
接过剩下两支小管，对照上面字迹内容无差，左宗棠长舒了一口气。</p>
“以此安排，半年之内江南尽入我彀中矣。”</p>
周晓峰没理会左宗棠的试探，反正到时候情况自知，到了这个地步，左宗棠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他湘阴的亲朋戚友中但凡有些才干的，都被招揽入军中，或当兵为官，或打理杂务，简直就是沿用了太平军那一套：裹挟。</p>
只是结交数月来，两人相处还不错，虽然常常打嘴仗，却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要从知交好友变成君臣，无形中多一层隔膜，实为周晓峰所不愿，是以他迟迟不愿意挑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