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法缓缓伸出右手,将三根指头立起,道:一不可战,天时不佑,逆天必败</p>
去年以来,也不知是天意垂怜,还是苍生有幸,这天下居然大半是风调雨顺,亦没有什么疾病大疫,尽自有一班贪官污吏在当中发财,百姓却也还过得日子。看到网.23us.</p>
对百姓而言,这自是幸事,对造反者来说,却刚好相反,大夏历代以来,乱天下必以流民,说残酷一点,在绝大多数百姓,只有到了起亦死,不起亦死的时候,才会踏出家门,追随在造反者的身后。</p>
二不可战,地利不据,失地必败</p>
明眼人都知道,太平道能在南方顺利起事,中间少不了诸大世家的功劳,甚至,被一道令下,连着平南九道军马一起调回帝京的大将军王也未必没有一份功劳。养寇自用,本就是大夏权臣玩了数千年的把戏。</p>
但,也正是因此,太平道在南方看似攻城掠地,拓土千里,却并未能获取那些最重要的城塞和最肥沃的地区,更因为不得不回避掉诸大世家的核心利益,而使自己的控制区域不能连作一体,成为无数大大小小相对独立的区域。</p>
三不可战</p>
说到这里,孙无法却忽然慢了下来,更似陷入沉吟,反是云冲波,眼中竟似出现了隐隐的光。</p>
请教大圣</p>
斟酌一下,云冲波慢慢开口,却是非常奇怪的问题。</p>
你问我,如果今天来的是天机,会不会只说两不可战,两必败</p>
奇怪的看着云冲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孙无法道:不死者,请说下去。</p>
沉吟一下,云冲波缓声道:天可改,地可换,我太平道本就是要大行天道于人间,提头造反四千年,我们早是什么都不信不怕的了。</p>
倒是这三不可战</p>
斩钉截铁般,云冲波道:纵有天时地利,若失人和,也是必败无疑</p>
今日太平军中,以玉清为首,但他始终只是三清之一,更没有张南巾那种超乎其上的地位,它日南北道合,何以处太清上清,始终都是问题。</p>
更不要说,现在的太平道中,还有一个不死者</p>
苦笑摇头,云冲波道:有一个,被无数太平道徒视为肉身神的不死者啊</p>
面无表情,孙无法的样子很严肃,道:既自己也明白,那末,不死者,请告诉我,太平道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p>
看着孙无法,云冲波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p>
大圣,有些事情,我没法说的很清楚,但如果你是因此而怀疑太平道能否成为一个整体,怀疑太平道在牵制帝京军方面能起到多大作用的话,我却可以给你一个答复。</p>
犯过的错误,我们不会再犯。你要答案,我就给你,八个字。</p>
求同存异,共建太平。</p>
同,是我们太平道共同追逐的天下太平,异,是我们每个人不同的想法与原则,在太平的大目标前,我们绝对可以把各种分歧压下。</p>
小天国的一切,早已堕入历史深渊,孙无法虽然精熟史事,也没法想到云冲波刚才眉宇间的无限感慨究竟何来,但聪明如他者,已足够明白云冲波的意思,而,当他再细细品味时,更感受到云冲波未说出口的那层表态。</p>
说一句话,却实在答了我两个问题,连我没有问出口的那个,也一并答复了么</p>
忽地一笑,孙无法道:若依你说,如今你我且并肩兴兵,共破开京,至于谁主天下的分歧,不妨日后再定</p>
而且,我们根本没资格奢谈什么天时地利,我们根本就是被逼反的啊。</p>
没头没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却令孙无法一怔,扫了云冲波一眼,终于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p>
其实,今天来,是想请不死者看一个地方。</p>
两人一边厢说话,一边厢足下不停,不觉已走近山壁,孙无法右臂轻舒,印在石上,微一发力,便听极细密的喀喀之声连绵响起,居然是自山体内传出。</p>
云冲波静静站着,并不作声,过得一时,见孙无法缓缓吐气,脚下后退,右手却依旧黏在山壁上不动。只听吱吱磨擦声响,眼见着孙无法竟自山壁上生生抽出极大一块塞石来。</p>
转眼间,孙无法已退出十步开外,云冲波终于看清:那是一块约两丈长,截面四尺见方的巨石,形状极为整齐,显是人力所成。</p>
那条石足有孙无法十来个大,却被孙无法单手托着,恍若一羽在掌,轻飘飘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