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在神州太过鼎鼎大名,年轻时又因气盛,曾和许多人结仇为敌,为了免去纷争,萧毓以母亲姓氏化名“上官渔”,借清静真人故交之女之名,暂居存微。
她幼时跟着欧阳山的数月间曾去过沈氏一族,与沈元希有过一面之缘。几人又在齐国一起应对敌人,清静真人便让自己弟子传授《天音镇魂剑》给她,所以才有内门种种传闻。
“这几年来她练习之下,渐渐已有好转,只是每逢阴气最盛的朔月那异种神识才容易发作。《天音镇魂剑》共分六层,练到第四层时不仅可镇魂定魄,更可将习剑之人自身神识以琴音涤荡洗练一番。我和师尊猜测,若萧姑娘能成功练成此剑诀第三层,或许可将异种神识彻底化去,真正收为己用。但这一层修炼时颇为痛苦,亦十分艰难,需有人护持,所以萧姑娘才闭关修炼时,师尊命我守在一旁与她练习。方才正是关键时候,没想到那异种神识未逢朔月便突然发作,却是功亏一篑。”沈元希微微一叹道。
“为何不早告诉我?师兄莫非是拿我当外人么?”邵珩嘴唇张了又张,右手紧握成拳,心底五味杂陈。
眼前桃花绚烂夺目,花瓣纷纷如雨打着漂亮的旋儿落下,有些轻飘飘地浮在水面,随波逐流,就好像他的心意不知该飘向何处。
沈元希眉宇微皱,沉默了一会,复又展开那俊朗眉目,诚恳道:“萧姑娘平日里如健康人无异,很是活泼精怪,为兄曾一时不慎被她骗去一个承诺。当时她就要求让我不能将这些事情告诉师弟,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一来当时师弟仍在外门,往来多有不便。师弟重情重义,她曾于你有恩,知道了必然会因此挂心,我不愿师弟于修行上分心;二来,师弟入内门之后,你们自会相见,到时候想来萧姑娘自己会告知于你。只是没想到……这确实是师兄我的不是!”
说完他竟对着邵珩抱拳鞠了一躬:“我曾说过,我与兄弟姐妹不亲,师兄弟对我亦多有误解,唯独师弟你与萧姑娘与别不同,在我眼里,你二人就如我的弟弟妹妹一般。这件事我是有所不妥,但绝非有将师弟当成外人之心,就是萧姑娘想来亦是不愿师弟你太过担心。还请师弟原谅!”
邵珩初时心底思绪复杂,但经过沈元希将来龙去脉解释一遍后,也发觉是自己一时被传言所迷,偏偏初尝情思,才关心则乱。
虽然对只有自己被瞒着此事心底微感异样,但想到萧毓一直古灵精怪,向来极有主意。
邵珩见沈元希言语真挚,心底也颇为感动惭愧,连忙扶住制止他动作:“师兄切莫如此,是小弟……一时想岔了。”面上微微有几分羞愧。
“咳!”沈元希俊朗的面上绽开笑容,如帝子展颜,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捉狭:“我因种种原因,一言一行皆被其余师弟师妹们关注,被旁人胡乱传了几段谣言。今日看样子,只怕师弟竟也有几分信了,实在是……”
邵珩没想到被沈元希戳穿心事,面色腾红,见沈元希笑容虽然捉狭,目光中却无嘲笑之意,心神一定,坦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毓儿……萧姑娘灵动可爱,我确实心悦于她。”
此言一出口,邵珩心头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灵台一片清明。他瞬间了悟,是了,我明明喜欢她,却因为种种不敢明说,反倒惹道心蒙尘。
一念至此,他心中澄明一片,道心如被擦拭的明镜一般明亮透彻,之前诸般种种顾虑皆一一散去,已无谓对方心意如何,只明了自己之心。
沈元希朗声一笑,拍了拍邵珩肩膀,故作叹气道:“师弟你喜欢谁不好,偏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丫头,以后可有你苦头吃。”
邵珩反唇相讥:“倾心师兄者数不胜数,却不知师兄以后会栽在哪位佳人手里?”
沈元希洒然微微一笑,却不回答,目光中流露出无比强大的自信和潇洒,整个人器宇轩昂,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桃花花瓣飘落轻声道:“我迟早会正式出家入道,何必徒惹他人伤心?”
出家入道便是正式斩断尘缘,自然不会再娶妻生子,亦不会与人结成道侣。
就算是存微山内亦只有寥寥数人是正式出家入道之人,如掌门真人、太律真人以及太皓真人便是如此。绝大多数虽有道号,但仍然保留俗家姓名,亦是不受清规戒律所限。
邵珩闻言一惊,正要发问,沈元希淡然道:“萧姑娘大概快醒了,师弟不如进去看看她。我刚才曾说师弟恋上萧姑娘只怕要吃些苦头,却也不算虚言。她年纪不大,心思却重,有时候连我师尊亦看不透她心里所思所想。情之一字,自古伤人,师弟莫要因情爱之事阻了自身大道。”
邵珩听他如此说萧毓,虽然有几分道理,话也不错。如今他只怕是单恋佳人,也不知以后如何。但是,沈元希说萧毓心思重,却让他微微感觉不舒服。
在他眼里,萧毓纵然有时候使小性子,却十分善解人意,懂进退知分寸。且平日里见到受伤的动物,亦十分怜惜,心地十分善良。除了她心里好像有别的人外,于他而言,没有一处不完美。
修行之人,到底还是有些忌讳七情六欲。不过邵珩为自己定下的道是要跳出尘世樊笼,一往无前、随心而活,业已决定对此事顺其自然,只需紧守本心即可。不过沈元希此言也是关心他,邵珩自然便也微微颔首:“多谢师兄告诫。”
“对了,师弟那串手链堪称异宝,竟然有如此清灵纯净的气息,只怕并非凡品。早知如此,我应早些将此事告知于师弟,也免得萧姑娘数年来深受神识之苦。”沈元希突然转头道:“我想了想,这手链应能镇压萧姑娘体内异种神识,可助她修成《天音镇魂剑》第四层。想来师弟也愿意割爱,暂时借给她一用,日后萧先生亦会对师弟有所回报。”
邵珩此刻被他一提,方才想起这件事,那股愧疚之意源源不断啃噬着他的心房:“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我……我……”却是因为自己私心,一直舍不得归还,反倒令她多受苦楚。
沈元希闻言便知其中别有隐情,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竹屋内侍女略含欣喜的声音。
“姑娘,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