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涛涛,汹涌如浪,无数烟气在其上沉沉浮浮,席卷拍向黝黑、孤绝的山崖。
狂风怒号,似九天罡风,要将这尘世一切污浊尽数吹散,以捍卫这神州最为钟灵之地。
整片山崖漆黑一片,只顶端露出几分银色的光芒,圆滑无比,显然是经年累月下被这肆意呼啸的风而打磨而成。
崖顶之上有两个人影一坐一立,均闭紧双目,面色凝重地竭力面对这狂风之威。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如石雕刻一般,一动不动,宛若失去了生机。
唯独两人面上越发蹙起的眉头,昭示着他们的极限已即将到来。
突然,那明灭交错的茫茫云海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吼,似振聋发聩,穿透两人身心,激昂在整片云海内。
霎时间,漫天狂风骤然一停,眨眼睛消失地无影无踪,只余清风徐徐,令人身心愉悦。
那山崖上的两个身影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浊气,如白色游龙一般逸散而出,消失在空中。
“今日,师弟总算坚持了下来,这每日两次的灵风洗礼,虽然对凝练修为有极大好处,但到底滋味不算好受。”沈元希一边活动了下手臂,一边对邵珩道。
盘膝而坐的邵珩睁开双眼,眼眸清亮如水又似漫天星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昨日的他还只能抗下一次灵风冲洗,于第二波将将开始时就已支撑不住退却而去,今日虽然有些勉强,甚至后面只能坐下,但好歹算撑过了第二波。
“摩崖云海,果然名不虚传。”邵珩一撑地,轻松跃起,与沈元希并肩而站,感慨道。
“这次也算因祸得福。掌门师祖虽然罚我二人在此禁闭一载,但此地灵气号称天下之最,每日两次灵风冲袭虽然难熬,但也可打熬筋骨、凝练修为,对你凝结最后几口真气有极大好处。说不准,师弟或许能一举超越为兄,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九九八十一口真气步入筑元,那可真是可喜可贺。”沈元希语气是真心替邵珩高兴。
他此前也曾来过摩崖云海,不过当时沈元希只在此呆了三个月时间,但饶是如此,也令他受益匪浅。
这次事情过后,沈元希虽然还得清白,但事情却并未休止。
不知太微掌门心中如何考量,以邵、沈二人行止有失为由,将他两人一同禁锢在摩崖云海之内整整一年。
形同禁闭,但好处无限。
邵珩在殿内激怒太律真人,想来掌门一方面有意磨炼他的心性,一方面怕也是看出他如今修为层次,有心助他一臂之力。
想起当日存真殿之事,邵珩笑意渐收。
那日,杨辉见势不妙吐出丹鼎派的刘群,令丹鼎派的马无季颜面扫地。
然而,那刘群还未等到众人审问,就突然暴毙而亡。
欧阳楠发现不对劲时,已是太迟。
经寒明大师、太律真人、青华先生分别检验过后,发觉刘群早几日前就被中下毒药,将将才发作出来。
而杨辉在之后熬不过清戒道长手段,终于吐出了东方俊的名字。
然而当执法弟子赶到天游峰时,在东方俊的洞府之内发现其人也已中毒身亡,毒药与刘群所中是同一种。
此事在存微山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太律真人尤其大怒,决心上下彻查与东方俊来往密切之人,令陈修文等人惊骇不能自已。
然而,几番拷问,甚至太律真人亲自审问了东方俊的师尊清泰道长,却皆一无所获。
此事竟就此悬而未决,再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太微掌门将此事全权交给太律真人,而太律真人愤怒之下,剥夺了清泰道长“清”字称号,由太尘真人归来后自行处置,几名行为不矩的内门弟子也被逐出师门,其中就包括见天喊冤的陈修文、陈修平兄弟二人。
而邵珩关心的南宫昭却丝毫未损,似乎一切如常。
不过,在邵珩与沈元希进入摩崖云海的前一日,邵珩却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清宁道长身边再无南宫昭身影,随侍在侧的几乎都是南宫北斗;另一个消息就是南宫昭已好几日未下大莲花峰,似乎一直在其洞府之内。
如此一来,南宫昭虽然当前修为在“永”字辈中最高,入门也是最早,但众人已觉察出,在这次事件过后,“永”字辈第一人已非沈元希莫属。
“……这件事,怕是没完。”沉默了良久,邵珩坚定地开口道。
沈元希眼中闪过利芒,昂然一笑:“师弟你看,这摩崖云海之上,灵风有若九天罡风,可青尊却可掌控灵风规律,甚至栖息其内。我一路行来,从未少见风霜,日后也更是不惧其他!”
邵珩淡淡一笑:“师兄好气魄,师弟也不能落后了。这次师兄被冤,明着是针对于你,背后却深不可测,我存微山内部必有漏洞,从今往后,怕也是不能尽信他人。不过我想的与师兄一样……”
邵珩负手而立,一字一句道:“你我兄弟齐心,又何惧宵小鬼蜮伎俩。”
沈元希闻言起先微微而笑,如帝子展颜,接着畅快大笑,音声冲霄而起,好似直透苍穹。
两人并肩立在摩崖云海之巅,邵珩神情淡淡,端坐肃立,沈元希笑声不止。